但他本人不爱好天青色,他的朋友里却有一个异常喜爱这种颜色。
“梁四,你什么时候能记得上门访客前先送拜帖”
谢琢提高声音,话音是抱怨的,但是语气里并没有怒意。
那一抹天青色很快从月洞门边的竹林绕出来,越过点着青苔的石径,仅用布巾束发的年轻人笑嘻嘻地走过来,木屐在地面踏出清越的声响,他随意地将木屐蹬在廊下,踩着足袜走到谢琢身边。
“我这次来可是身负重托,有无法顾及之处,自然请谢郎多多宽宥。”
世家之间同气连枝,世代交好,梁从善的叔父迎娶了谢琢的一位姨母,两家自然关系更好,梁从善不经通报就能进来闲园,也算得上是一种被视为“自己人”的亲昵。
梁从善一边坐下来,和谢琢说着这两天邺城里的趣事,一边下意识地低头,一眼就看见了放在矮几上那一碗纹丝未动的酪浆。
作为谢琢的“自己人”,他当然也知道谢琢那点算不上秘密的小毛病,当即拧了拧眉“你又不吃东西了”
他转头严厉地问守在过堂旁的阿台“你们郎君不爱吃东西,你们就不知道时刻在他手边放些点心羹汤让他多吃两口如此这般不上心,主家要你们有什么用”
梁从善生得一幅笑眉笑眼的好模样,和他在宫里当夫人的姑姑神似,都是被今上称为“和悦菩萨面”的喜气样子,但他沉下脸的时候,还是颇有点肃杀之意的,谢琢抓起手边的笛子,戳了一下梁从善的后腰。
“跑来我这里训我的家仆,是什么做客道理”
他的语气慢悠悠,没有生气的意思,梁从善却一下子笑了起来,舔着脸凑到谢琢身边,方才的肃杀严厉霎时消失不见,浑然一只讨喜的弥勒佛模样“我不是担心你的身体吗底下人进的吃食,你好歹也要吃上两口。”
谢琢不耐烦听这些听了无数次的话,转移话题“你说你来是身负重托”
梁从善后知后觉才想起这回事似的“哎呀,对了,凤子明日不是要在澄园宴客么请帖早就送至各府了,澄园新挖出来一口热泉,他请我们几个今晚就过去,怕你睡得早,故而我着急忙慌亲自奔来了,要不是他要在澄园迎客,这会儿来的一定是他。”
说着,梁从善咂摸了一下自己的话,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最终还是感叹了一句“也就是你让凤子这样上心,换了旁的,哪怕是宫里那几位,你看他会多给一个眼色么。”
谢琢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淡淡替不在这里的人辩解了一句“凤子不是那样冷清的人,只是不爱主动,你们不去跟他交好,他当然也就无从展示自己的善意。”
梁从善闻言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嘴上是是是对对对地应和着,显然没把这话当一回事,谢琢看出来了他的不在意,不多说什么,转头朝阿台摆摆手,侍立在那里听完了两位郎君交谈的侍从显然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利落地走进去开始带人收拾郎君出行的一应用物。
梁从善为了赶去澄园挑一处最合自己心意的住处,催促得急,谢琢不紧不慢地喝完了一盏茶,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吩咐阿筑“澄园就在邺城外几里,我会每日令人回来报信,转告大父,请勿忧我。”
阿筑恭敬地应是,目送谢琢带着阿亭穿过庭院山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