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滴水
梦魇。
仍旧是没有实体的梦魇。
朝露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只耳朵上染血的草编兔子。
一只少年的手将它拿起来,小心地收到了床头的匣子里。
是江扶楚。
她顺着看过去,收好兔子之后,江扶楚阖上了身侧食盒的盖子,提着它推开自己所居的小院门,往桃林深处走去,腰间的惜花铃叮叮当当地响着。
朝露连忙跟过去,在他身边掠起了一阵微风。
风吹得花瓣乱飘,江扶楚伸手接了两片,面上露出个很浅的笑容来。
他一路穿行,来到桃林的尽头。
眼前赫然是一座与他所居的“思无邪”十分相似的院子,与“思无邪”不同的是,院中多种了几棵树,繁茂枝叶下有一块古朴的牌子,朝露抬眼去看,却见那木牌上一片模糊。
但她知道,这是展晞从前住的地方。
他居住的小院名为“思无邪”,而她的叫“云中君”。
江扶楚提着食盒,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到了近前却迟迟不敢敲门,手举起又放下。
“咯吱”一声。
有风推开了一侧的花窗。
朝露紧紧闭上眼睛,回忆着眼前的一幕。
在江扶楚的梦魇当中,展晞依旧没有面容、没有声音,忘生咒何其强大恶毒,所以他只能靠回想残存记忆中自己的一举一动,尽力拼凑出对方的一切。
可朝露还记得。
前一日江扶楚爽了她的约,她用白鹤给对方传去一只兔子也不见他的回应,不由十分沮丧,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睡醒了见窗纸上映出红彤彤的一片云彩,甚是美丽,她推开花窗,恰好见到江扶楚站在门口,作势欲敲,却不知为何没有继续动作。
院中种的是山楂树,叶片都掉光了,果实已被她收了一轮,只剩下伶仃几颗还挂在枯枝上。
她怔愣地瞧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江扶楚,还没想好该说什么话,便见一粒山楂从他正上方的树枝上倏然落下“小心”
江扶楚朝花窗前走了一步。
那粒山楂本该砸在地上,他挪动位置后,反而正巧砸中了他的脑袋。
小小的果子在额头上弹了一下,落在了他伸出的手中。
江扶楚握紧手中的山楂,将手藏到身后,抿了抿嘴唇。
山楂微小,却在他额头上蹭了一道红痕,不知是淤痕,还是染了山楂本来的颜色。
她下意识地问道“疼吗”
问完了发现这是个蠢问题,谁会被一粒山楂砸痛。
江扶楚却面色诚恳,眼睛都不眨地对她说着谎话“疼。”
她被他气笑,招手叫人过来,伸手在他额间抹了抹,没好气地道“你细皮嫩肉的,竟能被一颗山楂砸出印子来对了,你来做什么昨夜不是不想和我一起赏月吗”
江扶楚没吭声,只将手边的食盒放在了窗边,还启开了盖子。
桂花的香气霎时将小院淹没。
她被桂花糕哄好,毫不客气地捡了一块“算你有些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