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琅在他的掌心僵住,重重喘了几口气,狼狈地握紧那只手。
叶白琅往那只手呵气、用唯一带点温度的脸去贴,他不停地给祁纠捂手和搓手指,不让这只手变冷。
“我活着呢”骗子慢悠悠地哄他,“叶白琅,别害怕了。”
骗子用唯一能动的手指,搭在他手背上,轻轻地敲,轻轻安抚。
“回家吧,叶白琅。”
他对叶白琅说“别害怕了”
叶白琅抱着他,从床上跳下来。
残脚让叶白琅趔趄着栽倒,却还是在摔到地面之前,挣扎着把祁纠的身体放稳。
叶白琅扑过去按呼叫铃,告诉医生祁纠醒过,看着一群人乱哄哄挤进来检查,不为所动地守在床边。
他们对他说这不可能,病人太虚弱了,一切仪器监测都并没有特殊记录,不可能醒过来。
他们对他说祁纠不可能醒。
医生迟疑再三,还是对叶白琅说了实话,患者能醒过来这种可能性,渺茫到堪比陨石坠落如果虚幻的希望只会徒增痛苦,他们也只好告知事实。
叶白琅点了点头,去找了拖鞋穿上。
他一瘸一拐地在病房里绕了好几圈,终于发现,原来绊倒他的就是他的拐杖,拖鞋被他踢到了床下。
叶白琅踩着拖鞋,握着祁纠的手,听这些人吞吞吐吐,怜悯地艰难解释,为什么他的祁纠不会再醒。
“我知道了那么。”叶白琅慢吞吞地开口,打断这些人,语气很冷静,“我可以,带他回家吗”
医生面面相觑,多半已经猜出这话背后的含义,看着病床上的人,既叹息又无奈“如果您执意的话”
叶白琅向他们道谢,撑着拐杖起身,礼貌地请这些人离开,给自己和祁纠留出时间和空间。
他说这话时已经完全正常,哪怕看着外表仍然狼狈、瘦得像个骷髅,杀伐果断的冷酷内里却已经回归。
站在这里的,又变回了叶家那个性情难测、任何人都捉摸不透的新任家主。
医生们从未见过这种人,被慑得不敢多说,把办理出院的手续交给叶白琅,就退出病房。
叶白琅一下一下轻点着拐杖,他站在原地,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那扇门被关严,才回到祁纠身边。
他已经不太记得闻栈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这骗子用了什么手段可能是什么化妆的办法,他总觉得现在的祁纠和过去长得不像。
现在的祁纠要好看得多,闭上眼睛、闭上嘴不唠叨的时候,立体深邃的眉宇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有些像生活在高纬度北地,来自冰雪皑皑苍茫林海间的异域族群。
“哥哥。”叶白琅抚摸祁纠的眉宇,“我听话。”
他听话,他不去信那些人告诉他的。他知道祁纠能醒,只是说话说得太累,就睡着了。
闭上嘴睡觉,这是刚才叶白琅要求他的,祁纠只不过是照做。
但叶白琅发现自己更希望他唠叨。
这个发现让他颇为挫败,仿佛暗地里和祁纠较的劲又输了一局他居然希望这个骗子教他课,随便什么乱七八糟的课,他可以跟着学。
只要祁纠还能醒,还能说话,祁纠教他什么,他都可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