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抬眸看去。
和记忆里的月问星没什么区别。
身形瘦高,苍白的脸上尽见着病气。一双凤眸无力睁着,瞧谁都眼神恍惚。
模样精致漂亮,可又像是将碎的瓷器,惹人怜惜。
那飘忽的眼视线游移一阵,最后落在奚昭身上。
“我要出去走走,你跟着。”她声音嘶哑得厉害,“别靠太近。”
奚昭应了好,跟在她后头,慢吞吞地往前挪。
两人出了院子,走了一阵,忽听见几声爽快大笑。
月问星停下,远远瞧着那边,看不出神情如何。
奚昭也循声望去
白茫茫一片雪地中,几个年岁不大的小郎君正在踢蹴鞠,好不快活。
她看过去时,蹴鞠正落在其中一人脚边。那人应是许久没拿到球了,一时兴奋,没控制住脚下的劲儿,猛地一踢。
只见蹴鞠倏地飞过半空,落地,弹跳几下,最后滚至月问星身前。
那几人顿时住了笑。
他们相视几眼,最后一人站出来。
“问星”那人高声唤道,“帮忙踢过来”
他头发打得短,拿系绳高束着,发尖儿扫在颈后,很是神采奕奕。
奚昭认出那人。
竟是月郤。
月问星垂眸看向地上的蹴鞠。
许是被冷风吹着,她突然咳嗽起来,直咳得面色涨红。
好不容易止住咳了,她又不愿踢,索性手作剑指,想用法术操控那蹴鞠。
“嘭”蹴鞠刚飞至半空,就倏地炸开,碎了一地。
几人都被吓着。
最先回过神的是月郤身旁的一个小公子,他扯开嗓子就喊“月问星能不能别随便用妖法啊明知道会失控,还乱用,哪天害死人了怎么办”
月问星脸色一白,再不看他们,踢开炸得粉碎的皮革便往前走。
“诶怎么走了,蹴鞠不赔就算了,你连道歉都舍不得说一声真是晦气”
他在旁嚷嚷着,月郤此时才反应过来,转过去冷看着他“你瞎说什么嘴巴放干净些,就这么大点儿本事,什么都怕”
“本来就是。”那小公子道,“我爹说了,你妹妹就是个不知道何时要炸开的炮仗,天机阁的人也都这么说。我爹还说,太阴城除了你们月家,谁还敢住得早早儿地搬走才是。”
“胡说八道”月郤恼极,“你爹说你爹说,这么爱听你爹说,怎么不把嘴巴耳朵缝他身上不愿玩儿就滚回去,别在我跟前晃悠秋木,把他赶出去”
他们在那边吵了起来,月问星不愿听,步子迈得又急又快。
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才停下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大有将心肺也咳出来的气势。
好不容易止住咳了,奚昭忙递过水袋。
拔开塞子,里头的水还冒着热气儿。
月问星抚着心口“半点儿不会做事。”
语气生冷,但还是接过水喝了。
她一口一口咽着水,奚昭问“小姐,好似在下雪,不若先回去”
月问星塞回水袋,瞥她“还跟着,没听见他们说的话么你不怕我把你给炸了”
奚昭却笑“那我走远些”
月问星拧眉,气得脸色涨红。
“事不会做,话也不会说”
虽这样说,紧绷着的身子却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小径尽头就来了个邋遢道士。
大冷的天,他却只披了件单褂子,走路晃荡,头发糟乱,看着疯癫颠的。
看见那道士的瞬间,奚昭就想起月郤之前说过,月府救了个道士养在家里。
而月问星跳湖前一晚,正是碰着了那道士。
道士边走边笑,嘴里还哼着什么歌谣。
走近了才听见几句
“月儿照水不见影,逢得日升任尔行。大雪吹土埋钗裙”他笑两声,远远儿地瞥了她俩一眼,“命从极阴求。”
那哼唱声断断续续,奚昭莫名听得心慌。
她忙看向月问星,却见她像是痴了般,呆呆地望着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