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皇帝的人过来问起,陈仲敬如实告知,正操心阿姒下落,仆从通传,称晏长公子来访。
又来了个难缠的,陈仲敬擦了擦汗,讶然发觉晏书珩竟亲自押着他派去探查晏书珩别院情况的人上了门。
随后,陈仲敬才知原是晏三爷打算借此机会离间晏书珩和晏老太爷,可这之后,阿姒又被另一拨人带了走。
他不免忐忑。
是谁派人中途劫走阿姒
可会对陈家不利
晏书珩并未发难,只道“不知世叔可否告知我阿姒的身份。”
陈仲敬本打算隐瞒陈妃身份,但一想,倘若不说,晏书珩反而会误以为是因为陈妃顶替了阿姒身份,不愿让阿姒回到族中这才掳走阿姒。
晏书珩可不是晏三爷,他有手段手下幕僚众多,与其等他起疑去查,届时多生事端,不如主动告知。
横竖这只是些关乎儿女情长的事,虽荒唐,但也并非个例。此刻又见晏书珩脸色苍白,陈仲敬能看出他对阿姒的关心并非作假,他便将阿姒坠崖和陈妃身份相关诸事告知。
“那时正逢大乱,我们不得不为了其他族人尽早赶路,顾及她的名声选择暗中搜寻,自是没寻到。数月后,刚到建康,我便得知陛下当初救下了先帝的妃子也就是我长兄
的长女,这孩子毕竟曾是先帝的妃子,身份忌讳,这才有了顶替阿姒身份一事,即便阿姒未出事,我们陈家也会安排别的身份给她。”
他又补道“那是和阿姒血浓于水的姐姐,她们姐妹情深,这一年里,陈妃不敢相信阿姒死去,一直派人寻访。日前陛下是担心陈妃希望再度落空,这才着我先去查探,不料竟阴差阳错”
陈仲敬言辞间暗暗透露出他本未让晏三爷绑人,是晏三爷自作主张。
而他也因晏三爷之故,认为晏书珩会借此事做文章,因而才越过晏书珩,找人假扮送菜的去查。
晏书珩不置可否。
当初阿姒坠崖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真相尚未可知,且陈仆射既派人伪装送菜的去查探,想必不知阿姒下落。
陈家人是阿姒的亲人,他不愿在尚无证据前贸然对他们不利。
青年神色稍有软化,最终并未再为难“若有阿姒消息,还望世叔及时相告。”
陈仲敬这才松口气。
晏宅。
晏书珩回到住处,回忆着陈仆射所说一切,按对方说辞,陈家人、陈妃和陛下皆不会对阿姒不利。
那么究竟会是谁带走阿姒
手心被硌得生疼。
他低头,是那支金步摇。
是陈仆射担心他对陈家不利,借着阿姒旧物套近乎“娘娘不让我们把这孩子的遗物毁掉,便一直留在府上。听九郎说,这是月臣你当年送给她的。”
晏书珩望着步摇,眼前浮现一双清澈又妩媚的眸子。
时光磋磨,步摇的蝶翼已折了一半,想到它的主人也曾险些如这断翅之蝶一般,晏书珩心间揪紧。
当初送出步摇时,他的确出自真心哪怕这只是出于对一个小妹妹记挂之情的动容,尚未掺杂男女之情。
更早前,遇刺那日,他也只是因为不想牵连无辜而推了她一把。
彼时回到晏家已有十几年,在世家严苛的教养下,十九岁的他已将四五岁时那些无用的脆弱和对亲缘的眷恋从身上剥离,逐渐和这显赫世族之中的每一个人一样,不再追求世人所谓纯粹可贵的真情,而更相信纯粹的权势。
因而,晏书珩并未想过,她会因此记了他整整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