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忆柳收回手,很柔软地笑了起来,“不疼的。”
他看着项翎,满脸的柔弱与善良,一如既往“阿翎刚才说的那些话”
他很不好意思似的,耳朵渐渐泛起红来,慢慢地又低下了眼去“忆柳真的很高兴。”
说来,他是从什么时候把对她的称呼换成“阿翎”的。
“那就是说,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项翎显得比他还高兴,笑眯了眼睛,“你可真容易说通话。比我容易多了。”如果当年的心理咨询师服务的是忆柳,也不需要头疼那么久了。
说起来
“其实,你也不需要那么畏惧目璧督主大人,”项翎反应了一下,才反应出正确的称呼,“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将个体的情绪碎片暴露出来,可以第三者增强对个体的认知,降低其对于未知的恐惧感。因而,项翎开口“他昨夜还做了恶梦呢。梦里一直在哭。”
“真的吗”忆柳很惊讶似的睁大了眼睛,仿佛根本就没有在抬眼就能看到床铺上所有情况的地方跪上一夜,不敢相信似的问道,“那位大人也会哭吗”
“是呀,他也只是一个有情绪的个体我是说,人。他也会悲伤,会哭泣。”
“也是。”忆柳了然地垂下眼,“大人也是血肉之躯,人心亦由血肉所生,并非铁石。无数性命殒于手中,午夜梦回,纵是大人,想必也是会有所感的吧。”
“毕竟,那是数也数不清的性命啊”忆柳感慨着,声音听上去温和而怅然,却一字一句甚是清晰,仿佛生怕人听不清楚。
随着他的话,项翎的嘴角慢慢地落了下去。
说的也是。对于目标1139的落泪,项翎的第一反应便是他回忆起了什么伤心事。可忆柳说的显然更加合理。
他的恶梦,也许正是来源于他所残害的无数生命。
不是因为心中尚有柔软,而是因为罪孽实在太多。
目标1139是罪行罄竹难书的个体。无数像忆柳这样的无力反抗的生命曾被他拿捏在股掌之间,打杀只在一念之间。只是跪上一夜,没有出血,没有被杀,已然算得上是温柔了。
可是
项翎又想到,昨日夜里,他是唤了“哥哥”的。
像小孩子一样,大颗大颗地落着眼泪,唤了“哥哥”。
也许还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吧。
项翎内心的指针顺着忆柳的说法偏移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落回到了。
直到从忆柳的住处回程的路上,项翎听到了一阵喧嚣。
项翎循声扫了一眼,便见到了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
的目标1139,以及在他的面前跪着的侍从,还有一众的侍卫。
怀揣着对低级文明了解更多的迫切需求,项翎几乎想也没有想,就与几个恰巧路过又不敢擅离的倒霉蛋一起跪在地上,混进了原本就在此处低头跪着的众仆役中,在人群中低下了头。
身边的仆役们显然很是紧张。项翎就跪在他们中间,竟然几乎听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呼吸声。
仿佛面前站着冷酷无情的死亡之神,只要凡人的呼吸声稍微大了一点,吸引了死神的注意,死神就会寻到他们的头上。
很快,项翎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比喻。
在稍远处,瓷器相互摩擦发出了极悦耳的声音。项翎悄悄瞄了一眼,见到目标1139正优雅地用茶杯的盖子摩擦杯沿这其实是在用杯盖撇去茶水的浮沫,而后缓缓地抿了一口茶。
尽管项翎并不知道他这个举动的意义,但是美丽的个体做出缓慢优雅的动作,仍旧给她带来了难以言诉的美学震撼。目标1139真的是太过美丽的个体,哪怕是做出毫无意义的举动,都能美得令人心惊。
抿过一口茶,璧润随手将茶杯一递,便有福康机敏地接过,垂首在旁呈着。
“留给你舒服的时间,可不多了。”璧润缓缓往椅背上一靠,眼皮微微一抬,看着被死死压在地上跪着的人,“再不供出主使,那火盆可就要到了。”
“呸”被压在地上的侍从拼命地梗着脖子,咬着牙开口痛骂,“你这阉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