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主……”听着少年馆主这般带着些许惆怅的语气,许景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您莫非便是被……被这三位道主的道所桎梏的一员?”
少年馆主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摆了摆手,脸上那点惆怅瞬间被一种略显古怪的笑意取代:“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感慨,看着他们这般‘经营’有道,我是不是也应该整出一个类似‘命运长河’的显化投影扔到高维空间里去,吸引些修士来帮我参详参详,拓展一下道路?唉,如今我们命运长河一脉的修士,实在是有些门庭冷落啊……”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考虑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许景明和逖雅诺闻言,神色顿时变得极其怪异,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刚才馆主还在痛心疾首地阐述“求人”之道的弊端与桎梏,言辞间对那三位道主的手段颇有些微词,怎么一转眼,他自己居然也想着要做同样的事?
少年馆主看着两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您怎么也这样”的表情,不由得失笑,解释道:“你们啊,还是没完全明白。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到了我们这个层次,作为某一条道路上的先行者,尤其是第一个证得‘太乙’或者说‘一道之主’境界的存在,其大道本身,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道染’之力。”
他语气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规律:“这种‘道染’,并非主观恶意,更像是一种本能。它会不自觉地去侵染、去同化、去吸收这条大道上后来出现的所有分支、所有变种、所有新的理解。因为后来者的领悟,无论多么新奇,本质上都是对这条主干大道的补充和诠释,自然会反过来被主干吸收,用以补全和完善自身。这是大道运行的规律,不可避免。”
他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无形的虚空:“在此方世界,或者说在此方高维空间影响所及的宇宙范围内,那三位的大道已经与世界本源深度交织,难分彼此。放在许多传统神话的语境里,他们三个,完全可以被称之为‘支柱神’,或者说是执掌世界根本法则的‘主神’。即便他们主观上想要束缚自己的道,不去影响他人,但在他们成为‘支柱’的那一刻起,他们的道理就已经开始无时无刻不在侵染、塑造着世界的本源。而且——”
少年馆主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理所当然:“这本身就是作为先行者、开拓者应得的‘权益’。大道争锋,凭本事吃饭。我历尽千辛万苦,第一个走通了这条路,凭什么要为了可能存在的、未来的天才,而束缚住自身大道自然的发展与扩张?没这个道理。”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两人,继续说道:“说真的,若真是亿万年难得一遇的绝世天才,身负超脱的机缘和气运,那么,哪怕他出生在一个被某条大道深度侵染的世界,自身修行也深受影响,他也依旧能够从中推陈出新,甚至以被侵染的根基为跳板,最终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全新道路来。”
“反之,若本身就不是那块料,没有那份天赋和机缘,那么,即便前方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人‘阻道’,他们穷尽一生,也摸不到高维的门槛,更别说超脱了。”少年馆主摊了摊手,“所以,归根结底,修行路上,终究是看个人。没必要,也不应该为了尚未可知的‘后来人’,而刻意让路,束缚自身大道的彰显。修道,证道,本就是一件需要披荆斩棘,于无路处开辟通途的事。”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在许景明和逖雅诺身上,带着一丝考较:“好了,闲话扯远了。说回你们自己。听了这么多,心里也该有点谱了。现在告诉我,你们两个,未来打算主要走哪一条路?是倾向于向外求,观天地法则?还是向内求,剖析真我本源?是打算走‘修大’的路子,追求力量的极致与庞大?还是选择‘修小’的路子,探寻存在的微妙与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