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都不是落腮胡艺术家有资格左右的东西。
在这场意图搅动争夺每年以一百亿美元为单位的国际艺术品交易市场主导权的角力中,一位作品最高成交记录仅仅为四万美元左右的“小”画家,说是若空气般轻如无物,没准有点冒犯,但他最多最多,也只能算是一片鸿毛、一粒天平上的灰尘。
酒井一成滚上去,也顶多只是一枚略大一点的胖砝码。
他跳出来在威胁就太可笑了。
女人理解对方想说什么,斯万带来的那位画家,提起缪斯计划,大概是真的想要咬咬牙,当众表达一下对伊莲娜家的支持,为此不惜放弃缪斯计划给予的赞助资金啥的。
正因如此。
她才打断了对方。
无如此必要。
她不需要对方付出这些来讨好自己,她也无法因此就许诺对方想要得到的回报。
他提到了那些会来参加讲座的知名人物,人脉广大的学者与收藏家,因为这些应该是处在权力斗争中的伊莲娜家族感兴趣的。
他提到了缪斯计划,他说自己喜欢伊莲娜家族,因为这应该是安娜小姐希望听到的。
每一个笑容都是希望讨好她的,每一句话也是。
正因如此。
才真的无趣。
phin说了一大堆他以为安娜想听到的话,挤出了他以为安娜想看到的笑容,唯独唯独,他没有说任何自己内心真正想说的话,与艺术相关的话。
那是他的作品,那是他的讲座。
安娜当面说,他的作品太套路化了。对方却连看着她的眼睛,解释一句的勇气都没有,连分辩一句“伊莲娜小姐,很抱歉,但我可能有不同意见”的勇气都没有,哪怕是委婉但礼貌的讲解一下作品的创作心得呢?
要不然是他知道自己的作品的思想表达真的很套路化。
要不然是他连自己的作品到底有没有套路化,都不清楚。
很难说清,到底哪种更糟糕一些。
这不是对方的错,只是对方真的很无聊。
这样的交谈,也很无聊。
如果你自己都对自己的作品毫无信心,对自己演讲的内容毫无信心,她凭什么要光临对方的讲座。
就凭那些报菜名一般的名人姓名么?
《油画》杂志自从来到新加坡以后,各种访谈、讲座、栏目录制的邀约排的满满当当的,安娜接到社交聚会的邀请多到她一分为二,都应付不过来。
每一个都是名人汇聚,每一个都群星璀璨。
若是没有能打动她的点,每一个聚会都高度同质化,那么对安娜来说,去哪一个都一样。
若是森林里的每一株树枝叶摇曳的声音都一样,一边高,一边大,一边的春荣秋枯。
那么对于树懒来说。
随便爬上哪一株树,也都一模一样。
真正能让安娜改变行程的,不是——“我真的好喜欢伊莲娜家族。”而是“如果论文有假,就是共同犯罪。”而是“伊莲娜小姐,你现在可以不喜欢我了。”
她不喜欢酒井胜子的态度。
安娜又明白,对方的精神真的难能可贵。
“艾略特?”轮椅上的女人侧头看过去。
女秘书侧身低下头。
“要一张ph的讲座邀请函,到时候,看看时间——你亲自替我去一趟好了。”她吩咐。
对方毕竟表达了对伊莲娜家族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