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杲谨慎的补充道。
“当务之急,是统一江南士林口径,暗中联络各地士人,同谋大事。”
董祖源阴沉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
“既要行事,便须周密,各地同时发动,如此方能显民意……之浩荡……”
钱谦益见众人已达共识,缓缓起身,袖袍轻拂,正声道。
“既如此,诸公且依计而行,切记——”
钱谦益正准备定下最后的章程,却在最后的关键之时突然停止了言语。
而后钱谦益的眉头微蹙,猛然抬头望向舱门的位置,神色恐怖至极。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钱谦益的话音落下,舱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
夜风悄然灌入,引得船舱之中烛火一阵轻微的的摇曳。
方才被忽略的细微声响此刻清晰起来。
那是靴底轻踏船板的细微响动声。
还有某种液体规律而冰冷滴落在地的滴答声。
下一瞬间,伴随着一声难听的吱呀声,舱门被猛然推开。
更猛烈的湖风瞬间涌入,舱内八盏连枝灯台上的烛火疯狂摇曳、明灭不定,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顷刻之间半数的灯火便已熄灭,剩余的光亮也骤然暗淡,将整个船舱拖入半明半暗的诡异氛围之中。
船舱之中,钱谦益的袖袍之中的手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的面如死灰。
空气之中那浓烈的血腥味已经揭露了一切。
不同于船舱之中的昏暗,舱外已是一片灯火通明。
一名魁梧的武臣身着正红色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慵懒的斜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恰好堵在舱门之外。
飞鱼服上用金线绣制的纹路在光影交错间仿佛活了过来,鳞甲生光,似要择人而噬。
耀目的火光倾泻在他身上,也照亮身后锦衣卫缇骑手中出鞘的雁翎刀。
刀身如镜,将凄冷月辉与温暖的火光一并折射入舱。
道道寒光倒映在舱内地板,也映照入了一众士绅惊骇的双眸之中。
就在那锦衣卫首领与一众锦衣卫缇骑的身后。
明亮的火光清晰的勾勒出横七竖八倒伏于地的黑影。
那些倒伏于地的黑影,正是钱谦益带来的贴身家丁。
而此刻他们所有的人都已尽数成了无声的尸首,鲜血正从他们身下缓缓渗出,在甲板上蜿蜒开来。
赵怀良缓缓抬眼,平淡的扫过舱内每一张瞬间失色的面孔。
他的目光沉凝如水,恍若古井无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