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咨尔福建镇守总兵官郑芝龙,夙秉忠义……”
“……海宇澄清,实资良将;屏藩永固,尚赖元勋。”
“日月昭临,永鉴忠贞之志;山河带砺,长固君臣之盟。”
“其克慎钦承,永绥福祚,毋负朕命。
“钦此!”
宣诏使臣清越悠长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惊起了檐下栖息的几只雀鸟。
金秋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槐树洒落,在青石地板上投下班驳的光影。
两侧随行的仪卫肃立如松。
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与空气中弥漫的桂花香气交织在一起。
院落之中,郑芝龙率领着一众将校跪伏在地。
“臣……郑芝龙,谨奉制。”
郑芝龙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抖,他低垂着头,双手高高举起,郑重的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明黄诏书。
他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诏书上的织金云纹在日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泽。
直到现在,他的心中仍然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置身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掌中诏书的重量真实可感,但是郑芝龙的思绪却飘忽不定,如同香炉中袅袅升腾的青烟。
陈望赢得太快了,快到让人目不暇接,快到让人根本难以反应。
郑芝龙本来以为万民军应该能够陈望周旋一二,胜负难分,所以迟迟未敢轻易下注。
但是扬州一役,靖南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一战而败万民军四十万大军。
而后清军入关,威压北国,攻陷京师,致使崇祯自缢,大明风雨飘摇,亡国之象尽显。
但陈望领兵北伐,在济宁一战,以少胜多,一战而溃清军近二十万大军,数月之间光复北境,甚至还一举压服了蒙古诸部。
捷报传至闽南时,正值盛夏,他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陈望先升侯爵,再晋国公,执掌天下。
这一切,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说实话,郑芝龙真的怕了,他怕的要死。
多少个深夜,他会突然惊醒,冷汗浸湿了中衣。
他怕陈望记恨当初他的首尾两端,因此秋后算账。
他怕整个天下,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他年轻的时候,无所谓。
那时驾着帆船在惊涛骇浪中穿梭,枕着刀剑在船舱里安眠,觉得天地广阔,四海为家。
陆上若是没有容身之处,浩瀚大海便是他的家园。
他那庞大的舰队依然可以纵横四海。
但是现在……
他实在不想离开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不想离开这费尽心血营造的奢华府邸,更不愿放弃这拼尽了全力、甚至几度压上性命才换来的荣华富贵与显赫地位。
他实在是不想再去当什么海寇了……
他想要当福建总兵官,他想要当水师的提督,他也不愿意放弃辛苦得来的南安伯……
而现在,诏书下达,如今他竟然位列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