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郑芝龙仍然是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姿态,随同着陈望在偏房坐定。
“近来公务繁忙,不便饮酒。”
陈望拿起了桌上的茶杯,举杯而邀。
“这是从福建送来的武夷茶,此番我便以茶代酒,为靖海侯洗尘。”
郑芝龙同样拿起了茶杯。
“国公盛情,下官惶恐。”
陈望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目光平静的看向郑芝龙,说道。
“我知道靖海侯一直在担心什么……”
陈望的眸光微厉,方才温和从容的气度瞬间消散,令人心悸的杀意从他的眼眸之中骤然倾溢而出。
郑芝龙的心神震动,捧着茶杯的双手不由微微发颤。
茶水温热,他却觉得那瓷杯烫得灼手。
郑森的神色骤僵,张口欲言。
郑鸿逵神色剧变,下意识的摸向腰间,但是他腰间的倭刀却早已经是在公第的前门处便已经被收走。
“海上风波险恶,朝堂宦海深沉。”
“靖海侯以身家性命相托,能亲往南京而来,足见诚意。”
郑芝龙的心绪混乱,面色苍白。
“但我不是胡宗南……靖海侯……也不会是汪直……”
陈望的神色未改,对于郑森和郑鸿逵的动作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房间内外,一众按刀肃立的靖南军甲兵也没有丝毫的动作。
“靖海侯万可放心。”
陈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然一笑。
“若是我想杀你,你从福州到南京的路上,就会因为遭到寇匪的袭击而殒命,不可能会到我的宅邸来。”
茶水在落定杯中轻轻晃动,映出郑芝龙惊魂未定的面容。
郑芝龙深吸一口气,终于从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中缓过神来。
这才发觉,不过转瞬之间,他的额头竟已布满冷汗。
陈望执起茶壶,亲自为郑芝龙续上一杯新茶,语气转为平和:
“今日请靖海侯来,是要商议海疆大计,至于那些无谓的猜疑……”
陈望微微摇头。
“全然不必再提了。”
陈望放下了茶壶,而后从袖口之中取出一封文书,按在桌面之上,推到了郑芝龙的前方。
郑芝龙的微微垂首,看向那封递来的文书,瞳孔猛然一缩。
陈望递来的文书之上,最上方绘制着正是一艘西制的战船。
双层的甲板,五十余门火炮,数百名水手,各项的数据全都描绘的清清楚楚。
“海州的水师,已经有十艘这样的新式战船,十五艘一号福船,水师官兵近六千人,一应火炮齐备。”
“靖海侯久镇海疆,长于海战,靖海侯若有时间可以前往海州一观。”
“这些战船是我麾下军将闭门造车所造船只,想必应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靖海侯能够一一指出,提出改进的建议。”
陈望的语气平淡,但是落在郑芝龙的耳中却是犹如雷霆一般震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