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绿柳如茵的时候,他顺着柳树旁的小路往外走,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看向另一侧别苑。
莫离的住处不比寻常,纵使有兰袖,也容不得半点闪失。
太子令,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莫离安危。
思及此处,魏观真停下脚步。
他欲纵身,忽觉胸口顿痛,又道自己这身装扮不好使出内力招人怀疑,于是找了一块石头,勉强搬到墙角,脚踩石头时双手向上攀至墙沿。
这院墙看着普通,墙顶却砌着镂空的砖花,每处镂空都有巴掌大小,隐约可见墙内动静。
魏观真稳住身形,目光扫向一处镂空,刚好看到墙内景象。
视线里,一个穿着灰布长褂的老太监正蹲在石槽边,手里攥着根长木刷,费力刷着一只青釉马桶。
距离太远,他只隐约看到老太监的轮廓。
年余六旬,肩膀窄而佝偻,灰布长褂套在身上空荡荡的,袖口和衣摆都磨出了毛边。
刷了没几下,老太监动作停下来,紧接着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手背上布满褐色斑块,指关节粗大变形,显然是常年经营此事。
魏观真瞧了一会儿,慢慢退下来。
他查过,此处别苑住着一个老太监,名叫墨重,是齐帝身边红人俞佑庭的救命恩人。
刷了一辈子马桶。
魏观真瞧着自己刚刚踩过的石头,那双如鹰隼般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怅然,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
若非沉沙,他与那老太监又有何不同,不过是深暗宫墙里一个扫树叶的低贱太监,如眼前石头,任谁都可以踩一脚。
可他不明白,沉沙已经告诉他那么多秘密,为何不能再告诉他一些……
石槽旁边,墨重故意放慢擦汗的动作,余光瞄向镂空缠枝莲砖花的方向。
一个不会武功的乞丐,为何去撞莫离的马车?
是那个人?
还是那个人给莫离送来的警示!
墨重忍到极致,才没让自己冲动到去跟踪那个乞丐。
非常时期,任何不经意的举动都有可能让自己这么多年的精心布置,功亏一篑……
另一处,离开秀水楼后的顾朝颜直接找来苍河。
鱼市,民宅。
顾朝颜来的时候苍河正在翻阅医书。
“顾朝颜,你当真觉得你的那副药方可以让苏砚辞醒过来?”
打从别苑回来,苍河先是以毕生所学分辨苏砚辞血液里到底含着哪些毒素,得出的结论是除了‘断川引’,还有几味慢性毒药,分开解都还有法,合在一起则是难解的剧毒。
换句话,他能制出每一味毒药相对应的解药,但把这些解药都喂给苏砚辞,毫不夸张说,苏砚辞能当场化成水。
“能。”顾朝颜重重点头。
她只能相信,也必须相信。
药案后面,苍河十分认真看过去,“本院令可得告诉你,苏砚辞的问题不仅仅是他这些年身体里积累的毒素,昏迷十三年,他体内筋脉受损严重,你的药方须得有极强的,修复筋脉的功效,否则一样救不醒他。”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有什么用?”顾朝颜反问。
苍河随即提出与司徒月一样的问题,“你从谁手里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