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挠了挠头,嘟囔着松开手,却偷偷将腰间酒囊往鲁肃那边推了推。商队继续前行,车轮碾碎了满地夕阳。
然而他们却不知,此刻的江东早已如惊弓之鸟,城防密如蛛网。商队甫一踏入濡须口,船头晾晒的皮毛,便被巡江的哨卒瞧了去。待报信的快马奔进程普营帐时,老将军正对着案头出神,烛火映得他银须泛着冷光。
\"禀将军,北岸来了支商队,所载货物压得船舷吃水颇深,看他们船头晾晒的像是皮毛。\"斥候话音未落,程普的指节已捏得桌案吱呀作响,江东跟中原比不了,江东哪有往江东犯皮毛的道理?自周瑜据守半郡、与孙权决裂后,他与黄盖、韩当、祖茂四人常对坐至深夜,酒坛空了又满,却始终解不开心头郁结——主公孙策暴毙本就蹊跷,如今周瑜与孙权各执一词,一方说要为故主清君侧,一方道叛臣谋逆,倒让他们这些老将成了风中摇摆的芦苇。
\"皮毛?\"程普猛地起身,铁甲撞得帅案上的令箭叮当作响,\"岂有此理!速派兵士将商队看押起来——江东暑湿之地,哪来的皮毛生意?商贾岂会连这等常理都不知?\"
待亲兵领命欲走,他却又盯着舆图上长安的位置发起怔来。前些日子密报里\"马超受封凉王,虎踞长安\"的字句犹在眼前,可当年孙策为替这位结义兄长报仇,不惜举兵西进,最终命染黄泉。如今故人未死,反倒手握三十万铁骑,雄踞长安,命运的翻云覆雨,直教老将军喉头泛起苦意。
\"慢着!\"程普突然唤住已至帐外的亲兵,\"快将斥候追回来,传令下去,只可围不可攻,莫要伤了性命!\"他摩挲着腰间孙策亲赐的玉珏,目光落在案头未喝完的酒坛上,\"再去请黄盖、祖茂、韩当三位将军来,就说...就说有要事商议。\"
甘宁踢开房门时,鲁肃正将最后一行密信字迹吹干。烛光猛地晃了晃,映得案上狼毫在帛书上拖出一道墨痕。
\"子敬!\"甘宁腰间酒葫芦还在晃荡,佩刀却已出鞘三寸,\"外面衣甲声乱得紧,八成是被盯上了!\"他粗粝的手掌拍在桌上,震得铜灯盏里的灯油溅出来。
鲁肃迅速将帛书卷成细条,塞进中空的扇骨。推窗望去,月光下青石板上晃动着甲胄的冷光,整条街已被持戈的兵士围得水泄不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