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乃伯符亲弟,所言当有几分道理。"鲁肃沉吟道。"放狗屁!"甘宁突然踢翻脚边酒坛,酒水漫过粗粝的毡毯,"我与魏延一起并肩作战,那汉子为孙家出生入死多少次?他若杀了孙伯符,能得什么好处?"他铜护腕撞在剑柄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依我看,倒是那孙权,近来与江东世家走得太近!"
帐内气氛骤然紧绷,程普望着案上摇曳的烛火,想起孙权掌权后屡屡压制老臣的做派,喉间泛起苦涩。
鲁肃轻摇羽扇,目光扫过帐中众人:"无论幕后何人,总有水落石出之日。"他顿了顿,指尖叩了叩案几,"何况有周公瑾主持公道,岂会查不出端倪?"
韩当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捻须的手微微发颤:"公瑾与魏延同气连枝,一口咬定凶手是二公子..."他话音未落,帐内忽陷入死寂,唯有铜灯芯爆裂的声响。
"既是怀疑,便该拿证据说话。"鲁肃神色肃然,扇骨在掌心转了半圈,"若真是仲谋所为,自当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若有人栽赃,也绝不能让忠良蒙冤。"
鲁肃手中羽扇顿了顿,眼中闪过惊疑:"周公瑾如今在何处?他既是我家大王与伯符将军的结拜兄弟,由他彻查此事再合适不过。"
程普突然摘下头盔,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酒碗里的残酒晃出碗沿:"唉!当年马将军'死讯'传来,主公又骤然离世,公瑾本欲主持大局,却被老夫人急召入府。"他喉结滚动,声音发涩,"偏偏那时主公幼子、仲谋与孙旭兄弟接连遇刺,所有线索都指向周郎。"
"这绝无可能!"鲁肃猛地起身,扇骨在袖中发出轻响,"周公瑾岂是贪恋权势之人?"
四位老将面面相觑,黄盖率先打破沉默,铁鞭无意识地敲击着靴面:"我等追随孙氏多年,岂愿见大权旁落?可周郎对刺杀一事始终未作分辩..."
"后来..."祖茂声音沙哑,"他竟带着亲信反出江东,与吴郡山越沙摩柯合兵,占了半郡之地,说是抚养伯符幼子,却是与江东对峙。"帐内烛火突然暗了暗,韩当捏着胡须的手微微发抖。
鲁肃踉跄着扶住桌案,想起当年扬州战役,周瑜羽扇纶巾指挥若定的模样。甘宁更是瞪大双眼,酒碗"啪"地掉在地上:"这...这怎么就成了仇敌?"程普弯腰拾起头盔,指腹抚过上面的旧痕,帐外江风卷着战鼓残音,隐隐传来。
鲁肃将羽扇按在案上,目光扫过四位老将染霜的鬓角:"四位将军追随孙氏半生,难道就此放任伯符将军的死因成谜?"
帐内一片沉默。程普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头盔上的裂痕,黄盖的铁鞭垂在身侧,锈迹斑斑的鞭梢轻扫过牛皮毡毯。许久,韩当才叹出一口气:"子敬有所不知,公瑾性情刚直,自始至终不肯分辩一句。"
祖茂突然捶了捶胸甲,铁甲碰撞声里带着哽咽:"仲谋继位后,与江东世家往来过密。我等为稳住军心,日夜操练兵马不敢懈怠。可周郎既不解释遇刺疑云,又行割据之实..."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如今两方对峙,我们夹在中间,实在无从查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