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知道自己护着的是何物吗?”道济看着宋斩秋不卑不亢的模样,猜想她一定是端尚留下的那个人。
宋斩秋却道:“我不在乎。”
道济为这样的孤勇所逗笑,他无奈地长叹:“若是一般妖鬼,在下不会如此相逼。但阿祟,是汇聚此地魂灵之怨气而生。”
“它非鬼,而是怨灵。”
道济看着那四处逃窜的祟气,忧心忡忡:“怨灵,只知仇恨而不记恩德,有何可救?”
宋斩秋看着面前道法深厚的老者,自知没有抗衡能力,她只好赌一把。
“道长,死得其所便不生怨。此地怨气从何而来,你可知道?”
“这里是前殷朝骊山军的乱葬坑!若真是叛国投敌的将士,死后生悔意,便转世偿还,哪里会有怨气?!”
宋斩秋看着那些四处逸散的鬼灵,却能透过他们看见那天满脸血泪的将士魂灵。
“成王败寇,史书由成者书写。又何谈真假?”
宋斩秋虽然说得字句铿锵,但没有全然把握,背后的手心都被指甲刺破了。
“此地怨气足以滋养一个千年不散的阿祟,许是当年歼灭叛军一事有假。”
周遭的鬼灵瞬息安静下来,宋斩秋细细听,竟有隐隐哭声,哀恸非常。
她知道自己或许猜对了,便大着胆子往下说:“权柄争夺何其残酷,未曾叛国却被尽数坑杀!怎能无怨?”
阿祟在她身后静静听着,它其实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但千百年来,只有宋斩秋发现了这个秘密。
她果然是不同的。
聚怨而生的肉体何其痛苦,面对爱,它的偏执它的阴暗它与世间人所异的一切,源于它本身。
“阿祟,实时好感度八十。”
道济听了这一番话,面色有所触动,但他闭了闭眼,无法说服自己让这个怨灵游走人间。
他摇了摇头:“千年前的冤情我无法顾及,今后的百姓苍生我尚可顾及。”
道济盘腿而坐,闭上眼不再看她,手中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他的镇压印很快就能结好,宋斩秋也根本影响不了他。
宋斩秋发现和他说不通,于是当机立断,转身对阿祟低声承诺:“你放心,我马上就来救你。”
说罢,她用了最后一次瞬移的机会,再一次凭空消失在阿祟面前。
阿祟眸中的灰暗消退了一些,它的眼珠间或一轮,有些痴然地看向天空。
太阳十分的刺目,可它的月亮不会。
她不会骗它的。
阿祟强忍着浑身撕裂般的剧痛,五指成爪,强行拼命撕扯着附加在它身上的无形枷锁。
……
宋斩秋移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将床底下那些书都拿了出来,将记录着所谓“史实”的页数尽数撕下。
怨气,镇压有什么用呢?
堵不如渡!
是了,她想起那个迟迟没有头绪的任务。
渡化了这些怨气,阿祟也就消失了。
宋斩秋不停地撕,书页在她身侧堆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