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瞬间,路明非的灵魂中仿佛回响着过往的悼歌。
源稚女还是那样恭顺的表情,他两只手捧着瓷杯轻轻放下,歪着脑袋看向恺撒:“如果本部的专员连这样的猎物都不能对付,又怎么能成为我的同伴呢?我们要所谈论要杀死的可不是死侍这种脆弱的东西,而是王将啊。”
可恺撒与楚子航并没有被源稚女表现出来的模样欺骗,他们深知猛鬼众是什么样的组织,那个组织中又汇集起了何等强大、危险的力量。能够在猛鬼众当中位居高位的源稚女,他怎么会是表现出来的这样温和、怯弱?
大概是受了风寒,少年的皮肤近乎于病态的苍白,他并没有点燃自己的黄金瞳,所以看上去并不像那个名为风间琉璃的恶鬼执掌身体时的模样,虽然穿着神官所穿的狩衣,却像是清水那么淡的一个人,任谁都会生出亲近的好感来。
赫尔佐格想做什么?
暴露猛鬼众当中有某个人能操控死侍,这会引起密党的警觉,亚伯拉罕血统契一直是学院在混血种世界屹立不倒的基石,作为暴君的昂热一定会捍卫这个规则,即使今日橘政宗和犬山贺联袂前往芝加哥也无法阻止学院将更多的力量派遣到日本。可是这对赫尔佐格有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做么做?
以路明非对那只老狗的熟悉,几乎可以确定他是谨慎的野心家,虽然有着疯狂的构想,却从不是一个疯子,在神尚且没有被找到的时候就触及学院的底线并导致整个混血种世界的目光都看向日本,这对赫尔佐格的计划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时隔多年,那场席卷东京的狂风骤雨再次追上了他,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耳边如此嘈杂,死侍临死前的哀嚎、刀剑相格时的嗡鸣、雷鸣般轰响的枪击,还有风在耳畔呼啸的声音。
可是君焰这个言灵原本就并不稳定,即便是使用者要控制也非常困难,在楚子航接受尼伯龙根计划之后更是变得狂躁,在市区使用的动静不亚于一门迫击炮在开火。
很多细节路明非都忘了,可他还是能想起源稚女最后仰头时的目光,那对瞳孔中简直剩不下一丝温情,男孩嘶哑的声音在说:“别了,路君……这一次,我还赌你赢!”
蛇形死侍在学院的危险等级划分中不低于a级,在源稚女口中却成为了脆弱的猎物。但不管是恺撒还是楚子航都并不觉得突兀,反倒是认为理所应当。他们虽然从未同源稚女交手,但只要坐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便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校长那样的强者。
“你很希望学院的力量能够涉足这片土地。”楚子航说。
如果蛇形死侍们受到赫尔佐格的操控来袭击楚子航小组,连源稚女都知道这种程度的攻击无法真正威胁到这支小组的安全,那么……
“你从没跟我们说起过什么计划会出动这种数量的蛇形死侍,作为一个混血种组织的领袖之一,你应该知道如果有任何一只这样的东西从那里逃走进入东京市区会引发多么惊人的骚乱吧?”恺撒凝视源稚女的眼睛。源稚女的年龄其实比起他们还要大一些,可是他的骨骼太纤细了,皮肤也太白皙了,反倒是更像未成人的少年,那双眼睛分明清澈动人,此时恺撒凝视着却又觉得像是深潭,虽然干净、透明,可是深且凉,漆黑得像是连光都无法倒映出来。
“你总在说自由,可我们尚且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很奇怪,如果你想逃的话,凭借你的能力和依靠猛鬼众得到的资产,你可以去往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恺撒皱眉问道。
源稚女忽然看向窗外,山中的某个方向忽然惊起大群的飞鸟。
“恶鬼从来只与恶鬼为伍。”他说,
“我的身体里就正藏着一只听从于王将命令的恶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