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饶命!饶命啊!”卢十四魂飞魄散,被按倒在地,脸埋在滚烫的沙土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就是个捡破烂的!饿疯了,捡口吃的!求您高抬贵手!都给您!钱和吃的都给您!”他语无伦次地求饶,双手却本能地将怀里那个大包袱死死压在身下。
林昊缓步上前,靴尖踢开一枚滚落脚边的铜钱——钱文模糊,但隐约可见“建中”二字。
这是郭昕铸造的“建中通宝”,专门用来发放军饷,但与中央失去联系25年,此时也并非建中十一年,实际上应该是贞元六年,也就是公元790年。
“起来!”林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卢十四惊疑不定地抬头,脸上血污混着沙土,涕泪横流,眼神里只有恐惧和卑微的讨好。
“钱,是你的?”林昊指了指郭元正手里的皮袋。
“不不不!是军爷的!是军爷的!”卢十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是问,你刚才在哪儿找到的?”林昊蹲下身,平视着他。
卢十四瑟缩了一下,指了指旁边那具胡盗尸体:“他~,他身下压着的~!”
“你呢?”林昊目光落在他紧护的包袱上,“看装束是唐军?哪个军镇的?包袱里是什么?”
卢十四瞳孔骤缩,身体瞬间绷紧,像受惊的刺猬,把包袱抱得更紧,声音带着哭腔:
“没…没什么…就是些破布烂衣裳…军爷行行好,放我走吧…!”
郭元正如鬼魅般上前说道:“某乃大唐武威军玄戈营第九骑兵队,郭元正!”
“奉安西大都护郭帅令,护送行军司马林大人回长安求援,尔究竟是何人?”说着唐横刀直接架在卢十四肩胛上。
“武威军?郭帅?”卢十四如抓浮木,悲愤冲垮恐惧,本能的挺起脊背,嘶声喊道:
“宣威军!氂牛城宣威军!卢十四!”
“宣威军?”郭元正虎目圆睁,唐横刀不自觉的从卢十四肩胛上放下,喃喃说道:
“宣威军在至德元载,被吐蕃攻陷,至今已有34年了,你~!
“是!34年前就陷落了!”卢十四嚎啕,手指抠进包袱麻布说道:
“校尉和兄弟们~,把我这最小的兵从城堞推下,塞给我这包袱交代我替大家~,回家!”
他捶打沙地,老泪纵横:“我像耗子一样躲了34年,34年啊!”
“包袱里,是氂牛城陷前,兄弟们写好的家书!我得送回去,送回去啊!”
吼声撕裂戈壁,是34年未熄的执念。
林昊沉默,尽管早就知道他们的遭遇,但心里依然无法平静。
风沙卷过锈蚀的“建中通宝”,林昊起身说道:“郭队正,收拾钱粮水,准备走!”
“诺!”郭元正拽起哭瘫的卢十四。
卢十四茫然看着护卫,将铜钱水囊塞进军费驮马。他下意识望向东方,那是长安,是他34年的梦魇与归途。
“你走吧!”林昊翻身上马,鞭指朝西州方向指了指,“自己保重!”
卢十四闻言愣住,随即触电般扑到林昊马前,枯手抓住马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