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站在奥斯曼大道的露天咖啡馆,墨镜后的瞳孔死死锁定对面书店的玻璃幕墙,那里映出一个穿深灰三件套的男人,正在聚精会神看书。
“就是他?”身后传来米哈伊尔的声音。
安娜没有回身,指甲掐进掌心,隐隐透出血色。
二十年了,那个在她孕期消失的男人,那个曾在莫斯科红场对她发誓永不背叛的奥列格,此刻正在巴黎阳光下翻阅普书籍,浑身透出与商人身份完全不符的儒雅气质。
她的思绪突然被拉回二十年前的冬夜,在克里姆林宫旁的公寓里,奥列格用温热的伏特加酒杯摩挲她隆起的小腹,说要给孩子取名伊万,哪怕还不知道孩子的性别,他就倔强着起了男孩的名字。
1985年奥列格被mi6策反后,为了骗过克格勃的审查,故意在公寓布置微型窃听器,再伪装成发现监视的样子,用刮胡刀片割破手腕制造反抗审讯的假象。当克格勃特工带着测谎仪闯入时,他提前服用的苯丙胺让心率始终维持在正常值,甚至反过来指控调查员滥用职权。
最后在mi6的接应下,奥列格叛逃了,带着安娜刚生下来的襁褓,穿越芬兰边境,逃到了英伦,从此便销声匿迹。
他的叛逃行为造成了二十几个克格勃官员遭受贬黜,他的顶头上司巴卡京更惨,失去了执掌克格勃的机会,被贬职到第一总局。
“看他左手。”米哈伊尔突然提醒。安娜举起望远镜,透过玻璃窗,看到奥列格翻书时,无名指根部闪过一点银光,那是一枚白金戒指。
安娜看到戒指的样式,就知道上面刻着西里尔文的a字。这是安娜从巴黎回到莫斯科,特意给奥列格带去的生日礼物。她的胃部感觉有些痉挛,因为当年这个男人发下过就算在西伯利亚挖土豆也绝不摘下的誓言。
“蝰蛇小组已就位。”鲁娜的声音从耳麦切入,“目标在监视盲区,是否执行b计划?”
安娜摸向手提包里的格洛克17,冰凉的枪身,让她想起九年前的一个黄昏,巴卡京长官带给她一枚勋章以及一个噩耗。
可怜的阿莲娜和玛格丽塔的父亲,在执行最后一次任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丈夫的死亡,极有可能与眼前这个儒雅的男人有关。
透过长焦镜头,奥列格正将《追忆似水年华》和一本《鸟类迁徙图谱》推给收银员。
当他掏出钱包时,一张照片从夹层滑落在地上,镜头里一个金发小女孩抱着泰迪熊,背景是伦敦泰晤士河畔的摩天轮。
“那是他女儿。”米哈伊尔的声音带着寒意,“根据最新情报,奥列格在英国重组家庭,女儿今年十岁,就读于温彻斯特公学附属小学。”
书店门口,奥列格突然停住脚步,警觉地扫视街道。
安娜迅速低头,用报纸遮住半张脸,这个曾教会她间谍的直觉比枪还准的男人,显然察觉到了危险。
“他在等什么?”鲁娜的声音里有焦虑,“监控显示书店后巷有辆黑色雪铁龙,发动机三分钟前就启动了。”
安娜突然想起奥列格·伊万诺夫擅长用双重陷阱混淆追踪者。她猛地抬头,只见奥列格已闪进书店侧门,而橱窗倒影里,三个穿风衣的男人正从不同方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