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声音。
那些原本安静如死的医院角落,开始传来断断续续的响动——
不是敌意强烈的呼啸。
不是金属碰撞的警报。
而是——生命的细碎噪音。
呼吸声,若有若无。
咳嗽声,从走廊深处断断续续传来。
轮椅推车滚过地面的咔哒声,隔着门缝传来,却没有任何人经过。
“我们不是被传送走了。”段行舟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发干。
“是这栋建筑……开始‘启动’了它的夜间模块。”
司命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病例本缓缓贴近胸口。
那纸张——冰冷、微潮,甚至隐约透着一种“吸附感”。
像是从某具尚未冷却的尸体口袋里被抽出来的病历。
啪嗒。
一道脚步声,从二楼楼梯间回荡而下。
所有人同时抬头。
那是一位穿着护士制服的女人,身材纤细,头发盘得极高,嘴角带着完美的笑容。
但她的脸——模糊。
不是隐藏。
而是焦距永远无法对准,就像摄像机被强行从人物脸部拉离,永远聚焦不到焦点。
她低头看着手中病历簿,仿佛正准备查房。
她走过走廊时,灯光自动伴随着她的步伐一格一格亮起,发出精准、毫无感情的“滴、滴、滴”。
她路过众人面前,脚步未停,目光没有任何一丝停顿。
“她……没看见我们。”林恩低声说。
“不是没看见,”林婉清凝视着那护士背影,轻声道:
“是——我们不该被‘看见’。”
“我们不在她的病人排表里。”
“我们只是——误入的‘病例草稿’。”
此刻,从更多走廊和科室方向,响起脚步声与门板摩擦的细碎声响。
一位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子,从“内科诊疗室”缓慢走出。
他的双脚仍绑着止动带,步伐一瘸一拐,表情呆滞。
他经过门厅中央时,眼神空洞地望向一块并不存在的“挂号台”。
站立一分钟。
然后——跪下。
“他在等待叫号。”段行舟低声说出这句话,嗓音像是卡在喉咙里。
“而叫他的那个医生……”司命接道,目光冰冷:
“不在这座医院。”
忽然,医院的广播再次响起。
这次的声音,换了。
不再是白天那温柔女声,而是一个经过剪辑、平整干净的男声,字正腔圆、无喜无怒,如从录音带中剥离下的理智片段:
“e-059号病人,请于夜间第一阶段,前往耳鼻喉科。”
“本轮禁令:请勿摆动左手。”
“本禁令将于02:00前持续生效。”
啪。
司命低头,病历本自动弹开。
纸张边缘泛起一行新印文字:
【当前禁行】:摆动左手
【违令惩处】:逆咒燃灼/感官剥离
他挑了挑眉,将病例册扣上,低声咂了下嘴:“开局就上‘限制动作型’……这游戏,真是不打算让人放松半秒。”
“这就是‘禁行游戏’的开场。”林婉清沉声说,手指滑过病历页面,“不按照剧本走,就被判为违反治疗流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恩问,眼神仍不自觉地扫向周围每一道门。
“……玩下去。”司命缓缓吐出三个字。
“我们已经是‘病人’了。”
他看着医院的天花板,那些看似普通的吊灯之间,
正在缓缓亮起一圈细小的术式圆环,像是有某种“注视”从医院之上降临。
“要么照‘治疗流程’走下去。”
“要么——就等着被拖去解剖。”
与此同时。
在圣愈之所最深处,一道被厚重防爆门封锁的通道悄然亮起。
门后,是一间始终恒温恒光的监控室。
这里没有走廊的消毒水味,也没有病房的压抑回音。
光线白净、均匀,几乎无尘。
墙面由术式膜层与不锈钢构筑,地面镶嵌灵压稳固装置。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整面墙——
由三十六块高精度监控屏拼接而成,每一屏幕正实时映射着医院的不同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