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万贯确实不少,可对于皇帝来说,真没那么多。
真就把皇帝给逼得,需要向人大张旗鼓借钱过日子的程度了吗?
来到京师后,皇帝一直对我笑脸相迎,让太子亲自到码头迎接我,后面又和皇后设家宴招待我。
在我最为得意的时候,直接给我来了个狠的,把你爹我打了个头破血流!
空印账册这个事,皇帝肯定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隐忍没有发作。
为的就是等着必要时刻,给你爹我来个致命一击。
这一次,给你爹我打的真疼。
一开始皇帝就想到了对付你爹我的杀招,你说说,我还怎么赢?
就在我觉得,皇帝这次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断你爹我的一条腿,切断我和各个地方官府的联系,并且顺势清洗一下地方官场的时候。
皇帝用他的行为告诉我,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还趁机把朝堂之中的众多官员,也都给牵扯到了这次的案件里。
按着这些人的脖子放血,让他们把这些年来吃的都给吐出来。
我觉得这些就足够多了,足够可以了。
可谁能想到,皇帝接下来马不停蹄的,又趁机做出来了废除行省,设立三司的决定来。
这等重大的改变,平日里哪里有那般的好通过?
不闹腾上一段儿时间,绝对做不成。
就算是最终通过了,真的开始做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暗中不配合,闹出多少的乱子来。
可皇帝携带着空印案子之威,硬是按着胡惟庸,以及百官的脑袋,极其强势的把这事给推行了下去。
满朝文武,除了胡惟庸这个丞相稍微挣扎了一下,其余的哪个敢放半个屁?
有着正在查的空印案子在,接下来太子他们设立三司的时候,肯定也会非常顺畅,没几个人再有胆子在这件事上暗中使绊子!
三司设立后,中书省的权力将会被限制,相应的皇帝这里对地方上的掌控力度,则会增强……
这些东西一环扣着一环,在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就连你爹我也完全没有看懂。
我一开始觉得自己是棋手,积累了这么多年,完全可以拼上一切,和上位对弈一局。
现在才发现,从头到尾,我都是一个棋子而已。
没有当棋手的资格。
整个大明有资格当棋手的,只有皇帝一个人而已。
皇帝,当真太可怕了……”
李善长说这话时,神色复杂,目光也显得有些涣散。
说到后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显得颓然,那挺直的腰背也随之弯了下来。
像是一瞬间,苍老了七八岁。
李琪听的心神震动。
本来对于这次皇帝这一番的作为,他就觉得深不可测,自己爹这等人物,汇集天下官员打出来的拼命一击,被皇帝反手就给破了。
现在听了自己爹的这番话,就越发觉得心惊,觉得高山仰止。
一时间都禁不住失了神。
如此好一会儿,毛茸茸的触感顺着脚踝传来,他才一下子惊醒。
没有理会蹭痒求抱的狸奴,意识到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震惊于皇帝的心机与手段,而是想办法安慰自己那深受打击的爹的李琪,开始搜肠刮肚的想词。
只是一向嘴巴不算笨的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起来在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才好。
“皇帝深不可测,远比所有人想的更强,更加可怕。
你爹我的水平,到来皇帝手里,拼尽全力都走不了三招。
更不要说是胡惟庸了。
论起嚣张跋扈,论起性格张扬,胡惟庸是远超你爹我的。
上位今天在朝堂上说的一句话,我深以为然。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胡惟庸今日之后,掌握了丞相的大权后,行事必然越来越乖张。
若是遇到一个软弱好欺的皇帝,那胡惟庸这等性格,说的不得真能成为一代权相。
可现在遇到的,乃是上位这等强势的开国皇帝。
你说他又有什么好下场?
岂能好过你爹我?”
李善长的话响起,让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些比较合适的、安慰自己爹的话的李琪断了思路。
觉得自己爹说的非常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