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亲至新桥,见许仪最后刻在栏杆的遗言:
“此身可碎,此路必通”。
丞相以羽扇轻叩石壁,潸然泪下:
“虎臣如此,何愁汉室不兴!”
汉军大营内白幡招展,哀角悲鸣。
全军缟素,正为殉国的许仪将军举哀。
中军帐前,诸葛亮亲自主祭,三军将士无不垂泪。
祭礼既毕,夜幕低垂。
诸葛亮独坐帐中,望着摇曳的烛火长叹。
“许仪乃虎侯独子,今番殉国,叫吾如何向仲康交代……”
他执笔的手微微颤抖,墨迹在绢帛上洇开。
终是写不下这封报丧的书信。
忽闻帐外脚步急促,魏延未等通传便掀帘而入,面上犹带三分笑意。
诸葛亮蹙眉道:
“文长何故夤夜来见?”
魏延拱手道:
“丞相忧思甚重,延特来献破敌之策。”
不待诸葛亮询问,他径自说道:
“今我军走得子午谷小道,西路军与中路军也还没到达地点,魏人必然还未察觉到我军动向。’
“若能遣精兵五千,自阴平小道越摩天岭,直取成都。”
“则曹叡小儿可擒矣!”
“……这可不是万全之策啊。”
诸葛亮手中朱笔一顿,在军报上留下殷红一点。
“……此计太过行险。”
“阴平七百里绝地,若敌人在险处设关,纵有万人亦难施展。”
“届时前不得进,后不得退,五千将士皆成枯骨。”
“丞相过虑矣!”
魏延急趋前两步,“曹叡黄口孺子,安能识破此计?”
“若依正途进兵,非三五年不能克平川蜀之地。”
“届时粮草耗尽,士卒疲敝,又当如何?”
“住口!”
诸葛亮拍案而起,案上茶盏应声而碎。
“为将者岂可存侥幸之心?”
他深吸一口气,袖中手指微微发颤。
“吾身为三军统帅,受陛下之托,岂能拿三军性命作赌?”
魏延面色由红转青,咬牙道:
“丞相用兵,向来万全。”
“然天下奇功,皆自险中求。”
“当年韩信若非暗度陈仓,何来垓下之围?”
诸葛亮正为着许仪的死,心情烦闷。
不打算与魏延多做口舌之争,只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魏延张口欲言,终是重重跺脚,掀帘而出。
夜风卷入帐中,吹得案头灯烛明灭不定。
诸葛亮俯身拾起碎裂的瓷片,指尖被划出一道血痕。
帐外忽然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只见参军杨仪快步进来禀报:
“魏将军在营前大发雷霆,说什么‘诸葛丞相太过怯弱,若是陛下在此,断不会如此犹豫不前。’”
原来,魏延与军中多人不睦。
尤与杨仪最是不和。
他在军中听闻魏延抱怨之声,便第一时间来找诸葛亮打小报告。
只是未见着诸葛亮大发雷霆,
而是默然良久,淡淡道: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诶?丞相……”
“退下!”
“……是、是……”
杨仪诺诺而退。
诸葛亮坐回帅帐,望着给许褚写的报丧书,深深地叹了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