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几乎是不眠不休。
丁奇办公室里的烟灰缸,已经倒了不知道多少次。
桌上堆满了方便面盒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尼古丁和食物混合的古怪味道。
刘清明双眼布满血丝,但他精神却异常亢奋。
大屁股纯平电脑屏幕上,一张巨大的华夏地图被各种颜色的线条覆盖。其中,一道道刺目的红色线条,以临海省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这是一张根据他们建立的数据模型,推演出的病毒扩散路径图。
一天。
三天。
七天。
每点击一次,地图上的红色就呈几何倍数增长,从一个点,到一个面,再到几乎覆盖整个东部和中部地区。
丁奇叼着烟,死死地盯着屏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办公室里那台老旧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声响,却吹不散他后背渗出的冷汗。
这已经不是一份报告了。
这是一份末日预言。
“他妈的……”丁奇狠狠地将烟头摁进已经满溢的烟灰缸里,爆了一句粗口。“走,找司长去。”
厚厚一叠,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报告,被放在了何东旭的办公桌上。
何东旭扶了扶金丝眼镜,拿了起来。
他看得很仔细,一页一页地翻过。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刘清明和丁奇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像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何东旭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当他翻到报告的最后部分,看到那用黑体字加粗的标题时,他的手停住了。
《关于在春运期间对临海省全域实行临时性封锁管制的极端情况预案》。
“啪!”
何东旭猛地将报告合上,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们两个,疯了?”
他站起身,指着报告,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封锁一个省?还是临海省?你们知不知道临海省是什么地方?它在国家的政治经济版图里,占了多大的份量?”
何东旭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透着巨大的压力。
“这不光是一个经济损失的问题!今年是我们加入wto的第一个完整年!全世界的眼睛都盯着我们!临海省有多少外资企业?有多少海外人士?我们把一个省给封了,外界会怎么看我们?会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印象?”
一连串的质问,像重锤一样敲在刘清明和丁奇的心上。
丁奇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这些问题,他都想过,但当司长血淋淋地摆在面前时,他才感觉到那份无法承受的重量。
刘清明却异常平静。
“司长,这不是经济问题,也不是外交问题。”他迎着何东旭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开口,“这是战争。”
“一旦春运开始,病毒扩散,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就不是经济停滞几个月那么简单。而是无数家庭的破碎,是整个社会秩序的崩塌。”
“至于外界的看法……”刘清明上前一步,“那就变成了一场宣传战。我们可以通过电视、广播、报纸,向所有在临海的群众和外籍人士说明白,这个病毒的危害有多大,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就要看,我们党的基层组织,那些村干部、街道干部、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还有没有战斗力。还有多大的战斗力了。”
丁奇这时也缓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补充道:“司长,我也有担心。如果采取强制居家隔离措施,那些外国人很可能不会遵从。他们一旦闹事,或者惊动领事馆,很容易酿成外交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