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的思绪都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那些曾经鲜活的情感——喜悦、悲伤、愤怒——全都褪色成了黑白照片。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像隔着玻璃观察一个陌生人。
【你是林新安,是全知序列序号1,是“外交官”。】
椅子后那个声音再次强调道,它的声色比任何一次都清晰可辨。
往日里真理的分支混淆真理总是以含混不清的耳语与他交流,仿佛隔着厚重的帷幕。
而此刻,那声音却如同穿透迷雾的钟声,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林新安盯着那簇橘红的火苗,刚想说什么。可就在他舌尖微动的瞬间,烛芯忽然发出“刺啦”一声锐响,像被谁掐住了咽喉——跳动的火焰猛地一缩,旋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催眠室瞬间坠入黑暗。
连空气都仿佛被抽走了温度,原本从椅背后方传来的、那沙哑低沉的声音也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新安怔在原地,瞳孔因突如其来的黑暗而剧烈收缩,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慌乱地摸向身侧,指尖在皮革椅面上胡乱刮擦,直到触到那个熟悉的金属外壳——打火机。
“咔嗒”一声,微弱的火苗再次窜起,舔舐上烛芯的刹那,昏黄的光晕重新漫开。
可就在光亮重新拥抱房间的这一瞬,林新安的呼吸猛地停滞了。
墙面上,一道长长的影子被拉扯出来。
那绝不是他自己的影子——他的身形本就瘦削,此刻在烛光下投下的影子本该单薄而局促,可此刻映在墙上的,却是一个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头的身影。
那影子笔直地站立着,肩线平直如刀裁,头颅微微扬起,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端庄威严。
更骇人的是,影子的轮廓并非人类的形态。
它整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近乎机械的剪影皇后姿态——宽肩窄腰,四肢修长却带着某种僵硬的规整感,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右手分明握着一把斧头的轮廓,斧刃的寒光甚至在摇曳的烛光中泛着冷冽的银芒。
“你好呀,外交官。”
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影子的方向传来,音调像是从生锈的钢管里挤出来的,带着某种刻意压低的讥诮。
林新安的身体瞬间僵住,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明明不认识这个声音,甚至从未听过如此怪异的腔调,可当他的视线死死锁住那把斧头轮廓的瞬间,某种陌生的力量突然灌入——
“情绪……真理。”
这个称呼毫无预兆地从他唇间滑出,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操控着。
他的舌头甚至来不及思考,口腔的肌肉便已自动完成了发音,仿佛这个词早已刻在他的骨血里,成为了一种无需经过大脑的本能反应。
剪影皇后发出两声尖细的嬉笑,那声音像是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
下一秒,它手中的斧刃裹挟着黑色阴影骤然劈落,带着破开空气的尖锐呼啸,直直朝着林新安的后背斩去。
“嗡……”
无数黑色阴影如炸开的墨汁般在空气中爆开,黏稠的黑暗顺着四面八方汹涌蔓延。
催眠室里的蜡烛剧烈摇晃两下,最终“噗”地一声彻底熄灭,将整间屋子拖入比先前更浓稠的漆黑之中。
但这一次,林新安没有像刚才那样慌乱摸索打火机。
他安静地坐在原地,脊背挺直如松,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某种奇异的变化正从他体内深处缓缓扩散——如果说方才的熄灭让他本能地恐惧,那么此刻,在那句“情绪……真理”脱口而出的瞬间,属于全知序列序号1的力量已然苏醒。
他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明明四周伸手不见五指,连情绪真理挥动斧刃带起的黑色气流都看不见,可他的意识却无比清晰。
那种感觉就像后脑勺真的生长出一双眼睛,又像是千万根透明的丝线从他的大脑中延伸出去,将整个空间的每一处细微变化都编织进脑海中的画卷。
——他“看”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