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所掌握的力量,远超你我最初的想象。”
回想起李世民描述的那犹如神罚天诛般的武器,她眼底深处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惊悸。
“他将此物示于陛下,既是表明他拥有不容轻侮,甚至足以自保乃至反击的底气,或许......也是一种最后的警告,他是在用这种震撼的方式告诉您,他有能力掀起颠覆一切的惊涛骇浪,但他最终选择了克制。”
完这些话,长孙皇后见李世民仍旧沉默不语,心中极为心疼。
她无法给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她只能倾身向前,轻轻靠在他的肩头,用行动默默传递着自己始终如一的支持与温暖。
李世民感受着妻子温软的依靠和腹中孩儿隐约的胎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观音婢,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飘忽的茫然:“这皇帝之位,究竟是至高无上,生杀予夺的权柄,还是一道将人层层束缚,隔绝于世的无形枷锁?”
他未等长孙皇后回答,便自嘲般地低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苍凉。
“朕坐拥四海,一念可定人生死,一语可决国兴衰。可偏偏,连一份简单纯粹的信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连一次褪去身份、真心实意的相交,都成了需权衡再三的冒险。”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长孙皇后温软的手背,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孤寂。
“与天青坐而论道,谈玄妙,看他施展妙手,听他讲述那些奇谈,那段时日,朕心甚悦,仿佛暂时抛却了这身沉重的龙袍,忘却了帝王的身份,只是一个可以畅所欲言,分享见闻的李二郎。可......这身龙袍,这座龙椅,这殿宇宫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朕——你是天子,你的身后是万里山河,是李氏皇族百年的基业,是万千黎民的身家性命。”
“一步行差踏错,便可能带来倾覆之祸,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朕今日对天青所为,非是朕生性凉薄,喜好猜忌,实是这帝位,这肩负的天下,逼得朕不得不凉薄,不得不猜忌。”
“朕错了吗?”
“站在皇帝的立场,为社稷安稳计,朕无错。”
“但站在本心......朕,心痛,后悔。”
他将长孙皇后的手轻轻抬起,贴在自己微凉的额头上,感受着那一点源珍贵的暖意,仿佛这是他在这孤绝的权柄之巅,在无尽的猜忌与谋算之中,所能抓住的,为数不多的真实与慰藉。
她轻轻拍了拍李世民的手背,柔声道:“二郎,夜深了,你今日劳心劳力,甚是疲惫。这些事,明日再想也不迟,还是先歇息吧。”
着,她便要起身,如往常一般侍候李世民宽衣解带。
然而,就在她伸手欲为他褪去外袍时,指尖却触碰到肩头一处异样的粗糙。
她低头细看,借着殿内昏黄的灯火,发现李世民肩上那件明黄色的常服,竟破了一个不起眼的洞,边缘还有些许焦灼的痕迹。
“这是......”长孙皇后微微一怔。
李世民也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到了那个破洞。
他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眼前仿佛又闪过白日里,楚天青手中那柄奇异武器喷出的火光,以及那擦肩而过的灼热气息。
他不由地苦笑一声。
割袍断义。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