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汉至唐,关中频遭水旱震灾,又因开发太早、人口稠密而导致植被受损,气候趋干,湖沼渐失。
贵族平民聚关中,初时无忧,然时过境迁,人多粮增,土地难休,肥力骤减。
加上百姓居所燃料亦紧,只能就近取材,导致关中树林稀疏。
如今关中有民三百余万,但是能够耕种的土地却不足两千万亩,其中还有不少是旱田,产出不高。
这种局面下,还要养活长安这几十万不事农业生产的人口,可谓艰难。
这点从自高宗以来,长安君臣几次前往东都就食就能看出。
如果没有长安这数十万不事农业的人口,关中百姓尚可自给自足,而且燃料需求也会降低,不会因为滥砍滥伐而水土流失,耕地骤减。
只是可惜,如今长安已经成为国本,东都距离河朔太近,长安君臣自然不可能迁都。
陇右粮仓的出现,无疑能缓解关中缺粮的燃眉之急,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李漼不在意,他只需要保证长安有粮食吃就行,至于关中其它地方的百姓……那是朝臣需要考虑的问题,而非他。
正因如此,在听到刘继隆不要绢帛而转要钱币后,李漼并未觉得什么,只是开口道:
“他手中既然有粮食,那便从库中调拨钱财,令秦陇二州征集民夫,运转粮食至太仓即可。”
在李漼看来,六十万贯买四十万石粮食,这笔买卖很划算。
蒋伸闻言,只能提醒道:“陛下,如今王庞二贼霍乱中原,徐泗等七州百姓流离失所,赋税难以指望。”
“王式虽然破贼于扬州,然二贼尚存,说不定还会袭扰漕运。”
“今年江南与淮南的赋税,恐不能按时运抵。”
“臣与户部、度支拨算,今年夏收入库钱粮不足三百万,而秋收恐不足七百万。”
蒋伸的话,立即把李漼拉回到了现实中。
大唐户部度支积欠已经是常态,军费又是其中大头。
蒋伸既然主动提及户部与度支的事情,显然是岁入不足,无法调拨军饷。
“今年军饷度支需钱几何?”
李漼正襟危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蒋伸闻言作揖,接着才说道:“今岁度支近一千五百万,而朝廷岁入仅一千万,积欠五百万。”
“若是王式、李福能护住漕运,使江淮、江南钱粮畅通至长安,应该能勉强凑足一千四百万。”
他话音刚刚落下,李漼便立马不耐烦道:
“李福无实才,竟使庞勋霍乱淄青,传旨罢其河南东面讨击使,授王式河南、淮南诸道讨击使之职,先护住漕运,使河淮钱粮北运,然后将庞、王二贼讨平!”
“臣领旨……”蒋伸毕恭毕敬的接旨,随后继续道:
“饶是如此,朝廷却依旧积欠数十万贯。”
“此外,西南若是再有战事,朝廷恐怕……”
蒋伸犹犹豫豫,李漼却笃定道:
“高骈破贼于牛头峡,南蛮安敢犯边?”
见他这么说,群臣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是…”
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做一个字。
蒋伸不再开口,李漼则是继续说道:
“将江淮、江南的漕粮运至京城贩卖,再以赚取的钱财往陇右、江南采买粮食,此举如何?”
“此举可行。”蒋伸也不再提出问题,只是恭敬地回答问题。
“既然可行,便以此计进行!”
“若此计不行,届时只能苦一苦百姓,加税三厘。”
李漼起身,给出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是……”蒋伸脸上呈现无奈,而鸿胪寺卿见状则是作揖唱声:“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