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眼见众僧人安分守己,当即与李漼往偏殿走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偏殿之中,李漼坐在主位,法海坐在左首位。
说起来,法海的经历也十分传奇,所以民间的文人墨客,才会为他书写诸多话本。
法海俗名裴文德,年少时便被身为潭州刺史的父亲裴休送至沩山修行,寺庙主持灵佑禅师为其赐号“法海”。
山上修行时,挑水是必备的功课,故此法海常常需要下山挑水,同时诵读佛经来精进佛法。
法海的胞姐不忍让他上下挑水的折腾,于是便向寺院施舍脂粉钱,为常住修建了工程浩大的饮水磵,美其名曰“美女磵”。
三年挑水苦功后,法海又闭关三年,待开关时,便已经成为寺中的大德高僧。
待裴休为相后,法海前往润州苦修,在修葺泽心寺时挖到黄金上交于衙门。
与此同时,泽心寺内的洞窟中有白蟒出没,常袭击百姓,掠食百姓家畜。
法海得知此时,持禅杖前往洞窟,将白蟒赶入长江之中。
他的这些事迹在当地广为流传,衙门便将这些事情与其早年挖出上交的黄金通过奏表的方式送往长安。
唐宣宗李忱得知此事后,当即改泽心寺为金山寺,而法海在金山寺降服白色大蟒的故事,也被长安的许多士子进行了艺术加工。
传至如今,曾经的法海降服丈许白蟒之事,已经演化成了“金山寺有四五丈大白蟒,常吞噬百姓,为法海施展金刚伟力降服,镇压塔下”的说法。
李漼自然是不相信这种说法的,但他却相信法海确实是得道高僧。
正因如此,他才想着借助裴休去世的消息,召法海来长安一聚。
“大德,朕有一事不明。”
“陛下请讲……”
偏殿内,李漼坐在主位,对坐在左首位的法海询问道:“不知大德如何看待民间所传的武宗灭佛之说?”
法海闻言,神色依旧平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面对李漼的询问,他脸上神色自若,声音低沉而有力:“陛下,贫僧以为,此事非武宗一人之过,亦非佛法之过,乃是时势使然。”
李漼微微颔首,示意法海继续说下去。
法海毕竟是裴休的儿子,父子书信往来间,法海也能知道不少朝廷的事情,因此他很清楚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赢得这位咸通皇帝的青睐。
“武宗之时,天下寺院广占田产,僧尼众多,不事生产,却享有免税免役之特权。”
“寺院财富积累,甚至超过朝廷府库,而百姓却因赋税沉重,苦不堪言。”
“武宗为整顿朝纲,减轻百姓负担,故而下令灭佛,收回寺院田产,遣散僧尼,以充实国库,缓解民困。”
李漼听罢,眉头稍展,但仍有疑虑:“大德所言,朕亦有所耳闻。”
“然灭佛之举,是否过于激烈?”
“佛法乃教化人心之良方,岂可因一时之弊而全盘否定?”
法海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慈悲:“陛下明鉴……”
“灭佛之举,确实激烈,然武宗之初心,乃是为国为民。”
“佛法虽为教化人心之良方,然若寺院滥用特权,背离佛法本意,反而成为百姓之负担,则灭佛之举,亦有其不得已之处。”
说到此处,法海顿了顿,眼见李漼脸上没有其他表情,这才继续说道:“然佛法广大,非一时一事所能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