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一个未知存在的监视之下。
被动逃亡,只会永远被牵着鼻子走。
许绾深吸一口气,从包袱里拿出那张简陋的舆图,在火光前摊开。
她不再去看那些通往京中的平坦官道,指尖缓缓划过连绵的山脉,最终,重重地落在一个险峻的地名上。
燕子岭。
“伶月。”她抬起头,眼中的恐惧和迷茫一扫而空,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改道,走山路。”
伶月听闻燕子岭三字,煞白的脸比庙里的残破神像还要难看。
“夫人,不可!”她声音发颤,几乎是恳求,“那地方去不得,传说那里不止有豺狼虎豹,更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女匪,个个心狠手辣,寻常商队宁可绕行百里,也不敢从那儿过,我们进去就是给野兽送口粮,给山匪送人头啊!”
许绾没有反驳,只是将怀中熟睡的孩子往上抱了抱,动作轻柔,眼神却如寒潭般坚定。
“官道,水路,都是一张铺开的网。”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无论是想杀我们的人,还是那个在暗中帮我们的人,都能轻易掌控我们的行踪。”
“只有走这条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不敢走,甚至不会去想的路,才能夺回一丝主动权。”她看向伶月,眼中没有半分动摇,“与其被动地等着他们出招,不如我们自己,走进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迷局里。”
两人最终还是踏入了燕子岭。
山路崎岖,布满湿滑的青苔和盘根错节的树根。
许绾凭借着医术能轻易辨别出哪种野果可以充饥,哪种颜色鲜亮的蘑菇暗藏剧毒。
她摘下几片宽大的叶子,挤出汁液涂抹在三人身上,那股奇异的清苦气味,竟真的让恼人的蚊虫退避三舍。
远处密林中,游侠装扮的陆亦琅,心急如焚。
他看着那个纤弱的身影背着孩子,在几乎没有路的林间穿行,几次都想不顾一切地现身。
可他不能。
他知道,以她此刻的警惕和刚烈,自己的出现,只会让她以为是另一个圈套,将她逼入更深的绝境。
他只能强行按捺住,像一道影子,远远地缀着,一颗心被煎熬得几近沸腾。
许绾的心思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缜密。
走到一处分岔路口时,许绾停下脚步,折断了一根长满某种特殊气味植物的树枝,丢在了那条看起来更好走的大路上。
而后,她才拉着伶月,毫不犹豫地拐进了另一条被荆棘覆盖的小径。
她要让所有跟踪她的人,都陷入她亲手布下的迷阵。
夜幕降临,山中寒气渐重。
她们幸运地找到一间破败的山神庙,勉强可以遮风避雨。
伶月早已疲惫不堪,靠着墙角很快睡去。
许绾却没有丝毫睡意,她从包袱里摸出几枚缝在衣角里的小铃铛,又将路上收集的几种带有麻痹性的草药碾成粉末。
她走到庙门口,用细线将铃铛串起,小心地系在一人高的地方,又将那些粉末,不着痕迹地洒在了门槛内外。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火堆旁,抱着孩子,静静等待。
后半夜,一阵极轻微的叮铃声,突兀地在死寂的山庙外响起。
许绾猛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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