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她只是觉得自家空气格外清新,连日来因夫君纳妾而心头滋生的一丝郁结,都消散了不少。
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些更奇妙的事情。
那一日,她正在凉亭,一阵微风拂过,她竟清晰地“听”到了风中夹杂的絮语。
那并非人言,而是一种更纯粹的、源于自然的韵律,像是在诉说草木生长的秘密。
她惊愕地抬起头,院中的草树木,在她眼中仿佛活了过来。
那株平日里最爱的兰,正微微摇曳着叶片,像是在对她撒娇;墙角的青藤,也似乎在努力地朝着她的方向伸展着枝丫,传递着一股亲近依赖之意。
“是……是错觉吗”
谢媛揉了揉眼睛,心中的惊疑不定,只当是自己思虑过甚,产生了错觉。
到了夜里,她做了一个梦,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境,一条通体雪白的小龙,亲昵地绕着她盘旋飞舞,龙口中衔着一株流光溢彩的仙草,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腹部。
她从梦中惊醒,只觉得腹中传来一阵暖意,心中踏实而安宁。
直到这日。
李家郎中为全家做例行平安脉,轮到谢媛时,那老郎中捋着胡须的手一顿,脸上露出笑容,对着秦氏和李荣舟拱手作揖。
“恭喜恭喜!”老郎中笑道:“三夫人这是喜脉!且脉象沉稳有力,如盘龙卧珠,腹中胎儿气血之旺盛,老夫行医一生,闻所未闻!”
此言一出,整个李家大堂沸了。
秦氏先是一愣,随即喜极而泣,一把拉住谢媛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李荣舟也是满脸喜色,平日里的沉稳荡然无存。
“真的”
谢媛的眼中涌上了欢喜的泪水,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这两年来,无子嗣的压力,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此刻这块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被彻底搬开。
“太好了!”她喜极而泣,将头埋在夫君的怀中,尽情地宣泄着压抑已久的委屈与喜悦。
李平灿紧紧地抱着妻子,心中同样是波澜起伏。
…………
县衙,书房。
梁仙官的眉头,已经紧锁了整整半个时辰。
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方通体碧玉,篆刻着山川河流纹路的官印。
此印,名为“云水鉴”,乃大虞王朝册封县令之时,一并赐下的法宝。它不仅是官威的象征,更能监察一县气运流转,地脉动向。
而此刻,“云水鉴”上,那代表着县城气运的灵光,虽然依旧明亮,但其流转的方式,却出现了一种让他感到极度不安的微妙变化。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梁仙官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困惑与烦躁。
这三年来,云水县风调雨顺,人口滋生,除魔有功,按理说,汇聚到他身上的官运加成,应该水涨船高才对。
可事实是,他能感受到的气运之力,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滞涩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
原本应该全部汇入他这片“主湖”的溪流,在半路上,被一个看不见的,新出现的“深潭”给截留了一部分。
但有时又像是疑神疑鬼的错觉。
他驱动“云水鉴”,反复探查了数遍,整个云水县的地脉,并无任何被魔染或窃取的迹象。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正常。
可越是正常,就越是反常!
“到底是谁在暗中动了手脚”
梁仙官的怀疑对象有很多,落魄的赵家、王家,甚至还有李家。
可这三年来,李家兄弟的表现,堪称是“安分守己”的典范。李平福成了个闷头操练的武夫,李平安则成了个只知埋首文书的谦恭小吏,连带着整个李家,都变得低调无比。
他派人暗中监视了许久,也未曾发现任何异常。
而且比起李家,有修士的赵家,怀疑更深。
“难道,是我多心了”
梁仙官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对自己身为修士的直觉,向来很自信。
这云水县,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老吴。”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淡淡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