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场面上的人,张家又是卫州知名的家族,有些名望,项、芮二人知道了对方来历,自然不好得罪,只得讪讪答话。
一时论起来,里头张附年纪最大,项元其次,最年轻的是芮福生。
张附一下子就摆起了大哥的谱,拉开边上一桌的椅子,邀道:“来,项老弟、芮老弟,这里坐,相逢不如偶遇,今日我也来交两个朋友!”
说着,又催那从人道:“快去问菜!”
项、芮二人方才强劝孔复扬时候有多得劲,此时被张附强拉着一桌共饮时候,就有多憋屈,偏又不好拒绝,只得过来坐了。
张附一时又催茶,又起身去旁边捧酒坛过来,口中笑道:“这两坛子记我头上!我们三个今晚不醉不归!”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芮福生自然不肯再丢面子,忙道:“怎能叫张兄来请,我来!我来!”
说着也去抢酒坛子,要给他抱过来。
那坛子甚大,一坛里头足有一二十斤酒,底座下设两边凹进去把手,张附把住了,芮福生想要抢,自然不容易。
偏就此时,那仆从和张泳从一旁路过。
此时众人所据,一共三桌,呈一个“v”型。
孔复扬所坐乃是右上那一桌,继而张附父子过来,因张泳要作文写字,最好得个清静位置,就选了左上靠角落那一桌,茶也上了,包袱也放在桌上。
及至项元、芮福生二人最后到来,张附为了将二人引开,既不去劝孔复扬喝酒,打扰他快快吃饭,又不吵到自己侄儿作文,特地选了最远一桌,处于最外最下。
而那仆从得了分派,要去问菜点菜,手中却还拎着水桶、抹布等物,少不得先要回桌边放下,便从几桌当中空隙穿过,恰好与你争我抢的张、芮二人撞个正着。
他拎着那桶水虽然称不上重,装得倒是挺满,一时为了躲避,不得不要后退。
然则刚一退,他就察觉不对,回头一看,只见那小少爷张泳正跟在后头,手中捧纸抱书拿笔的——自己退后,正好一脚踩上。
从人自然猜不全张附的心,看不得那样长远,眼看着主家为了义子拜那个先生,还不是投入门下,只是游个学,都肯倾尽家力的。
而这会子家里、生意上许多庶务不顾,一应抛下,都要带着人先来拜码头。
此人只以为是主人家实在看重这才认的小主人,不独他,家中人人尽知,都不敢怠慢。
他此时生怕踩实伤了小主人,忙把脚一扭,身一侧,想要去扶稳一旁桌子。
那桶中水满,提的人身一歪,手自然随之而动,里头水就要倾出,眼见要撒到张泳身上。
从人忙把那桶又抬高,往右一斜。
提过水的人都知道,水满时候,常常不归人控制,你想他它左,它就右,你想它右,它又左。
此时这水就一时左,一时右,正好右的时候,后头同张附争抢的芮福生一个不备,正正靠在桶边上,就听“哗啦”一声,那水倾倒了半桶出来,正正倒在他右边半身。
这一切全然乃是意外,叫人实在反应不及,等听到那从人一声惊叫,水已经洒出,芮福生半身都湿了,顿时勃然变色。
他定睛一看,见是个从人,当即怒骂道:“狗厮鸟,你瞎了狗眼吗?!”
口中说着,反手就是一巴掌。
那从人将水撒到客人身上,本慌得不行,被打也不敢还手,捂着脸,胡乱放了水桶,就一迭声道歉,又要上前帮忙。
芮福生尤不解气,一脚又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