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纪纲忍不住冒出了几滴冷汗,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要害一样。而旁边的两名亲兵果然对视了一眼,像是想起了之前听到茶碗打碎、两人冲进屋内后所见的那一幕。
不仅是两名亲兵侍卫,就连周围那几名原本守候在屋外监视的锦衣卫也是疑心不断加重。之前明明得到纪纲的命令,要等到半夜再动手,可纪纲却又随即亲临指挥,不待召集其余锦衣卫一同包围,而是仓促指挥着几人硬攻前门,才导致那宫女有时间放火焚烧重要之物。比起之前那个指挥有方、军令如山的纪纲,现在的纪纲的确有失水准,正如李林波所说,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锦衣卫们仍旧仅仅是怀疑而已。毕竟,就算纪纲此时失了神智、中了邪,被李林波凑巧说中,却也不能证明纪纲乃是建文死党。因此,众人对李林波的话仍是半信半疑。
但李林波并不着急,而是继续向众人耐心解释道:
“看来,诸位已经注意到其近日的怪异行事,但料想诸位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何?其实,原因就在于,建文帝对其忠心也早有疑虑,所以特意曾为其赐了大内秘药。说是秘药,其实不过是一种阴狠的毒药而已。服用此药者,每隔一段时日,药性就有发作的苗头,如果不能及时控制,便会令人失去神智、乃至颠狂而死。只有在发作前服下解药,服药者方可再保一段时日的平安。当然,那解药只在建文帝一人手中。由此,建文帝便利用此药,令其不敢违抗。而这样秘药的名字,因其据说是用金子与梅花,藏于瓶中,兑合而成,故曰‘金瓶梅’。刚刚在下信口讨要赏物,便是为确认其是否曾被建文帝逼服此药的试探,也是作为他为保性命,此刻仍效忠下落不明的建文帝的第二件铁证!”
“哈哈哈哈,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谁知,说到这里,纪纲忽然间大笑起来,自信满满地反驳道:
“金瓶梅何时成了解药的名字?!你们看,这家伙分明是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可是,待纪纲扭头一瞧、寻求支持之时,周围的众手下居然都对其露出警惕的神色。虽然锦衣卫们不至于因为李林波的一面之词当场倒戈、将原本的上司立即拿下,但是,却像是均已受到了李林波的蛊惑一般,已根本不再信纪纲所言。
“怎么?你们都傻了吗?!难不成,连《金瓶梅》都没听说过?!你们——”
这时,纪纲忽然止住了口,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之中愈发心虚起来。而这一幕,在其余锦衣卫的眼中,倒反而像是更加印证了李林波所说的话。
李林波则并未理会已然哑口无言的纪纲,不过,他也看得出,这些锦衣卫慑于纪纲往日的威严,并不敢轻易以下犯上,还需要自己再加把火才行。于是,只听李林波又说道:
“至于,这第三件证据。便是前些日子,那些跟着他拼死效力,却无故失踪的忠义卫弟兄们。实际上,那些弟兄都是因发现了其奸细的身份,而被他全部灭了口!”
此话一出,锦衣卫们立刻身上一颤,面色各异。显然,这话像是解开了他们心中久久未解的疑团。
其实,这些锦衣卫,大多也都来自原本追随燕王的忠义卫人马,头领就是当时的忠义卫千户——纪纲。可不久前,那最初一批跟着纪纲入城的忠义卫弟兄,随后都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根据纪纲的说法,是他们遇到了建文余党的伏击,全部战死了。可唯有纪纲自己毫发未伤,这不得不引发众人心底的怀疑。可是,碍于纪纲的狠辣,大家虽心中有疑,却谁也不敢宣之于口。直到此时,从李林波口中得到这样一个耸人听闻的答案,众人不由得感到不寒而栗。至少,这个说法,比纪纲所说的中伏而死,要合理得多。
见自己刚刚的话发挥了明显的作用,李林波继续火上浇油道:
“唉,在下今日落入这奸贼手中,百口莫辩,若不幸被这奸贼害死,死不足惜,可却着实为诸位担心。那些被其灭口的忠义卫弟兄,就是诸位的前车之鉴!今日纪纲身份已然败露,心中定然已起了杀心。倘若诸位不先下手为强、擒了这吃里扒外的家伙,献于燕王、给其治罪。到时,恐怕也都会步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忠义卫弟兄的后尘!望诸位好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