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没想到李林波竟如此直言不讳、一语揭穿,尤其是在自己已经开出足够价码、摆出诚意的前提下,这多少有些出乎纪江城的预料。只见其将目光看向了远方,但仍面色未改,在沉默了片刻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才重新看着眼前的李林波,低声说道:
“李先生果然是慧眼如炬。不瞒你说,我们的确有所隐瞒。但那也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此处既然没有外人,不妨只告诉李先生知晓——”
这一次,反倒是轮到李林波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不仅没有避而不答,反而直接承认了之前关于此画来历的说法有假。紧接着,在一声轻叹之后,纪江城竟像是要将心中的难言之隐一吐为快一般,如实相告道:
“其实,在下就是当年明成祖朱棣麾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第二十七代玄孙......”
这......?!
从这第一句起,李林波便瞠目结舌,怪不得,这跨越六百年的二人不仅同姓,并且如此相似!而纪江城则继续自顾自坦然言道:
“而说到那幅《大明江山图》,其实,本是家中祖传之画。以我料想,很可能也是先祖纪纲在查获了建文帝朱允炆的下落后,虽曾将此画一道抄没,但却隐瞒未报,据为了己有。因此,才得以流传至六百年后的今日,到了纪某的手中。只是,这样的真相,一来仅是猜测、并无实凭;二来也多少有损先祖的声誉,身为子孙后代也自觉脸上无光。为了保全祖先颜面,所以经过一番权衡之后,才有了如今被民众所熟知、广为流传的另一个说法。不过,关于此画的来历虽有所隐瞒,但这幅画的确是明朝建文帝朱允炆的真迹......”
听着对方的这番讲述,李立波的眉头越皱越紧,一时竟有些错愕:对方的表情实在真诚,不似有假;但是这样的说法,似乎与李林波的认知仍有一些偏差。
正在恍惚之际,只听纪江城又接着一语惊人道:
“另外,实不相瞒,昨晚借助另一台‘消失的时间’设备,追踪李先生的时代、载入到明朝世界一探究竟的,也正是纪某人。同样是因忧心李先生发现先祖的不光彩之事,所以打算看看能否隐瞒下来。不过,万万没想到,却被李先生一眼看穿,实在是惭愧。”
听到这里,见对方似乎已毫无隐瞒地袒露了心迹,李林波更有些对纪江城的话感到将信将疑。而紧盯着李林波面色变化的纪江城,随即又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好奇地问道:
“正好,顺便敢问李先生,昨晚在明朝的世界中,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了纪某的破绽......?”
面对纪江城饶有兴致地提起昨晚之事,并且对自己如何识别出其穿越者的身份而感到好奇,李林波微微一笑,但却缄默不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渐渐失去耐心的纪江城索性作罢,索然无趣道:
“罢了。总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下午的质询会上,希望李先生......”
这时,却听李林波眼光一闪,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冷不丁打断道:
“纪总,看来您的确还不知道,自己昨晚为何会在明朝露了馅。就拿您刚刚的这句话来说,就已经表明出言者并非明代之人了。”
“是吗?还望李先生指教。”
见李林波终于开了口,纪江城的身子忍不住微微前倾,同时露出期待的表情,看来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昨晚到底哪里出了破绽。只听李林波淡淡言道:
“您刚刚说,‘井水不犯河水’,是吧?”
“对。我刚刚的确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