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绝对有问题。以我对徐盛星的了解,他确实是可能会基于理智,在这里作出“与我们起冲突并不正确”的选择。可他本来就反感无面人,再加上之前出了“无面人”弑杀他父亲的事件,他绝不可能如此轻飘飘地放下矛盾才对。虽然我也不想要与他起冲突,但是事情发展这么顺利,反而令人疑窦丛生。
我让巡逻员继续给我们带路,徐盛星也跟了上来。我一边前进,一边注意徐盛星的动向。他偶尔会向我投来视线。我感觉他看着我的眼神比以前更加陌生了。以前的他在面对作为无面人的我的时候,很可能是一边把我看成害他儿子残废的“帮凶”,一边想着“他可能就是我的儿子”。但他现在已经不可能那么想了。
搞不好现在的他只是装成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实则盘算如何对我突下杀手。不可以掉以轻心。
井上直人有时也会满腹心事地看向徐盛星,然后叹息。我大约能够推测到他的想法。他本来是想要抢在其他人之前讨伐蚁之主,以此获得功劳,然而既然徐盛星出现在了这里,那就说明他的盘算全部落空了。而且还被知道了自己与我合作的事情,难免落人话柄。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这次是可以说是血本无归了。”我对他说,“还要继续吗?”
“当然。”他不假思索地说,“哪怕得不到功劳也好。既然蚁之主罪大恶极,那么我就没有后退的道理。”
就在这时,巡逻员突然大着胆子,向徐盛星提问,“为什么蚁群被河狸高层从白名单里移除了?”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井上直人说。
巡逻员沉默低头。
井上直人转头向徐盛星提问,“为什么蚁群被河狸高层从白名单里移除了?”
“你自己就可以随便问了吗?”巡逻员忍不住说。
“不然呢?”井上直人反问。
“你以前好像不是这种个性吧。”徐盛星觑了他一眼。
“这叫近墨者黑。”井上直人说。也不知道他说的墨是谁。
徐盛星回答起了刚才的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黑暗河狸瓦解以后,蚁群顺势成为了河狸市的第一地下组织。而河狸高层则担心蚁群会成为第二个黑暗河狸。只是这样而已。”
巡逻员嗫嚅地说:“但是,蚁之主是天之使者……”
“哪里有什么天之使者,无非是个一般人而已。”徐盛星不屑一顾地冷笑,“这八十多年来,只要你们尝试去推翻他,他就会被简单地推翻。因为他的力量不来自于自身,而来自于你们。这与那些官员也是一个道理。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你们抬举他的时候,他就是神秘而又恐怖的蚁之主;而当你们不再抬举他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在地上摔个稀巴烂。想来他内心的某处角落也一直在这么担惊受怕吧。”
巡逻员沉默。
片刻后,我们来到了一面铁门前。
“就是这里。”巡逻员说。
在路上,我已经将这里的事告诉给了徐盛星。此时徐盛星当仁不让,直接推门而入。而我们则紧随其后。
铁门之后,是一处黑暗的房间,内部没有灯光照明。徐盛星随手丢出一团火焰,火焰落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却没有熄灭,而是形成了一人高的篝火,火光遍照空间。这时我们才看清,原来这处房间的面积比网球场地还要略大,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水泥,也不见其他家具陈设。只不过地面和墙壁到处都是渗入内部的血污,并且还有大量的锁链镣铐,就像是海草一样从所有地方长出来。简单地说,就算是让这处房间里人满为患,也能够保证每个人的身上都能够连上至少一条镣铐。
这里就是那些被折磨的人的收容室。
就在这时,井上直人倏然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惨嚎。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我和徐盛星连忙去查看他的状况。只见他将额头死死地抵在地板上,然后把头抬起来,再猛地撞击下去,面目狰狞。
“回忆……”他痛苦地说,“回忆……钻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