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这是一种什么病?”张孝武无奈地道。
四方打了一个哈欠,慢悠悠地说道:“小时候我总是挨打,总是挨揍总是挨欺负,因为我没阿爷,阿娘还是一个暗娼,于是所有人都能侮辱我。终于有一天,有一个老酒鬼跟我说,他认识一个人,他能帮让我从此之后不知疼痛,任何人打我,我都无动于衷。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建议,便跟着老酒鬼去见了那人。那是一个独眼的年轻道人,他问我原因,我告诉他我被打怕了,我要让所有人都怕我。于是他就给我喝了一杯酒,我只喝了半杯,便醉倒昏迷了。然后当我醒来便发现自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同时我也再也没有见到他,甚至老酒鬼也消失不见了。
不过,从那之后,我便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疼,因为我感觉不到接触,我也不知道酸甜苦辣,美食美酒于我来说毫无干系。从那时开始,他们再也打不过我,我被打断了腿,也能拼着断腿追着打他们。”
讲到这里,他面带微笑,童年的生活是凄苦的,但也是快乐的,是悲伤的,但也是留恋的,那时候的他因为无惧疼痛而打遍整个大福坊,甚至其他坊城的孩子也不敢招惹他。但很快,他的脸上便挂上了后悔与悲伤,他叹了口气道:“我以为我这样的勇士会很快乐,我以为我打遍了大福坊就会使最厉害的人,直到我十四岁那年遇到了她。”
“她是谁?”
“如意坊香音阁的贾姑娘。”
王敬之恍然大悟道:“她是不是宁王的香妃?”
张孝武道:“这和宁王有关系吗?宁王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王敬之道:“宁王独宠香妃,而据说当年太乾帝见到香妃也……也被迷住了。”他尴尬一笑:“当年我的师傅做金衣卫玉帅,他可能知道更多关于宁王和太乾帝以及香妃之间的内幕,他不允许我们谈及此事。”
四方脸上挂着甜蜜的回忆道:“有一次我和几个人去香音阁,正巧遇到有人酒后闹事,那些混人非要调戏贾姑娘。我仗义出手赶走了他们,救下了贾姑娘,我对她一见倾心,还和她成为了朋友。我每天花钱去和贾姑娘相会,然后她会把钱还给我,并且告诉我她不收我的钱。我们谈天说地,我们谈古论今,因为她学识渊博,我便每日读书至深夜。后来她和我约定,如果我考中了举人,她便自己赎身出来嫁给我。于是我更加努力,最终我考中了举人,成为北地坊第一名举人。”
王敬之道:“原来你考中举人,是为了一个女人。”
四方苦笑道:“就在我考中举人那天晚上,我去香音阁找她,我们私定终身,我们住在一张床上,她准备将自己的清白之身交给我。然而我忽然发现,因为我丧失了一切感觉,但也丧失了作为男人的能力。那一刻我看到她失望的眼睛,我嚎啕大哭,我跑到了龙河边,便要投河自尽结束自己的生命。”
王敬之道:“所以我在水边救了你,而你当时刚刚考中举人,便是因为如此?”
四方道:“对。”
王敬之怒道:“那你就更不应该危害金衣卫。”
四方继续说道:“玉帅,当年我得知你是金衣卫密探时,我立即意识到,如果我能够通过金衣卫找到老酒鬼或者独眼道人,我就能够让他帮我恢复身体,我就能够重新取得贾姑娘的好感。你不知道一个丧失感觉的人,对于希望的渴求是多么强烈。”
王敬之平复了情绪,才说道:“所以在你加入金衣卫之后,便夜以继日地工作,目的是为了找到他们?”
四方点头道:“对,我必须找到他们,我不想再做行尸走肉了,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烦恼。”
张孝武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毫无感觉,那种痛苦当真是不寒而栗,也许哪天自己被人扎了一刀而不自觉,一直到血流干了,死了都不自知。
王敬之继续问道:“四方,那你为何要谋反?金衣卫可以帮你找到他们,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三十年,普天之下,没有金衣卫找不到的人。”
四方摇头道:“你错了,我的确找不到他们,金衣卫也找不到他们,我找了他们二十年,一无所获——但是有人却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在半年前才知道,他有独眼道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