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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秋,快坐吧。”安沛泽倚着火炉,见冯枚走入,便开口说道。冯枚依言坐在了木椅上,抱起了手炉,将冻得通红的手好好暖了暖。
安沛泽看着冯枚,忽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冯枚不解地望了安沛泽一眼,安沛泽道:“冯卿,你的脸冻得好红啊。”冯枚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颊,颇有些后知后觉地说道:“哦,臣方才与首辅大人说了会儿话,可能冻着了吧。”安沛泽眉头一跳,道:“苏妙禅?他说什么了?”冯枚望了安沛泽一眼,似乎在思索应不应该对他说。
安沛泽起身,快步走到了冯枚身旁,俯身于他耳畔说道:“冯卿,你已是我东宫的人了,还要对本宫有所隐瞒么?”冯枚闻言身子一僵,随即起身道:“臣不是欲要有所隐瞒,只不过……只不过是在思索而已。”
安沛泽眉如远山,闻言又是一挑,道:“冯卿在想些什么?”冯枚笑了笑,拱手道:“谁会入阁。”安沛泽缓缓走回到了主位前,蓦地,回身道:“可有结果?”
冯枚抱着手炉坐回了椅子上,道:“两个位置,四个人选而已。”安沛泽也坐了下来,道:“哪四位?”冯枚缓缓将手炉推到了手边,端起了一盏茶,待轻抿几口后方才说道:“吏部柴厌寒、礼部程晓义、工部叶远君、户部房谓之。”安沛泽轻扬嘴角,道:“冯卿,你更加看好哪几位?”
冯枚轻咳一声,道:“柴、程二位大人。”安沛泽点了点头,轻声念道:“柴望雪、程知仁、叶近銮、房言。”冯枚道:“太子殿下如何看待此事?”安沛泽闻言浅笑了一下,道:“说句实话,我不想让我那好岳丈入阁。”
冯枚一愣,道:“程大人?”安沛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冯枚起身,走到了一座假山前,端详起了假山的构造,没再说话。
可安沛泽却忍不住了,开口道:“冯卿,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冯枚闻言回过身来,直视着安沛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子殿下,如今朝中的头等大事难道不应该发生在永州的叛乱么?我们的眼睛为什么都只是盯着那两个入阁的位置?!”
安沛泽面色一沉,冷冷地问道:“你可是在呵斥本宫?”冯枚摇了摇头,道:“不,臣并非是单单针对太子殿下您,臣也是在呵斥自己。臣原本不是那般鼠目寸光的人,可自威宁府回转后,臣发觉自己变了。”
安沛泽淡淡地饮了一口香茶,一言不发。
“陛下言说永州叛乱的情况乃是刺史袁平泰夸大其词,可臣并不认为这是袁刺史瞒天过海的一招。”冯枚情绪有些激动,语速也有些快,顿了顿,接着道,“太子殿下,您难道还不明白么?哪里有盛世繁华中发生百姓起义的旧例?如今永州发生了如此规模巨大的叛乱,那也意味着……”冯枚的话没有说完,但安沛泽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口中喃喃说道:“也意味着清平盛世……结束了……”
冯枚见状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安沛泽听着冯枚的话,取下了自己发髻上的发簪,任由长发披散于背上,待冯枚说完,方才开口道:“冯卿,那依你之见呢?”
冯枚拱手道:“袁平泰被陛下革职查办,若还有人上书言说叛乱的真实情况,定然会被视为袁平泰同党,故而只能由太子殿下派人暗访永州,探查其间情报。”
安沛泽轻声一笑,道:“那由冯卿你去如何?”冯枚一愣,随即拜道:“万死不辞!”见冯枚如此快速地应了下来,安沛泽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片刻之间,安沛泽已然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扶起冯枚,道:“冯卿爱民之心,当为我辈楷模。”冯枚道:“不敢,但太子殿下,臣当以什么身份前往永州?还请殿下告知。”
安沛泽捋了捋自己乌黑的长发,道:“刘叠峦出师平乱,军中还缺一个监军,就由冯卿你来担任。”
明朝的监军多由宦官担任,而温朝的监军一职应由文官担任。
冯枚朗声道:“多谢太子殿下!”安沛泽点了点头,道:“本宫待会儿便写一封手书,你直接去找刘叠峦即可。”
冯枚拱手而退。
安沛泽望着冯枚远去的背影,敲着桌案,喃喃道:“散秋,你让我如何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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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要出征?!”
听闻冯枚说完,汤通惊愕不已,起身道。冯枚笑了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作为监军随军出征,不会有危险的。”汤通摇了摇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不会因为你是监军而避开你的!”
冯枚轻抚汤通的后背,道:“真的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汤通越想越气,一摔茶盏,道:“一个文官为什么总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前线?!什么破规矩?!”
冯枚嗤笑一声,道:“繁露,我不会有事,你也得好好的。你可是我花了十万两自颜归苑赎回来的,关于入阁人选的事,我回来可要听你分析。”
汤通低头沉吟片刻,方才抬起头来,说道:“你不回来,就不作数了。”冯枚瞧见他的眼眶微红,不由得摇头失笑。
待安慰了汤通片刻,冯枚出屋,掩上了房门。待房门关上后的一刹那,冯枚那令人安心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
有一件事冯枚确实对汤通有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