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程栩一声冷笑,怒目圆睁控诉:“府中规矩,旁人不得随意进书房,吾儿怎么可能凭空犯错?定是你这女人目光短浅见利忘义,反倒给我父子泼脏水!”
围观众人也冲锋陷阵,指指点点骂:“虚伪君子!懦弱小人!敢犯不敢认的混账!那姑娘年纪轻轻,被这么个老东西买回府,福没享上,罪倒得给顶替了!”
审案的大人汗颜,叉着腰站起来一味地喊“肃静”,喉咙都嘶哑了,众人却还在骂着。
骂人高手向来有两种,一为市井之中,叉腰引颈的仆妇,一为庙堂之上,搬弄是非的文臣。如今,围观众人,学子与婆子真真是团结一致,同仇敌忾,穆青和看得好笑,心想若穆轻眉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在场,定要拍手叫好。
却听一声哭喊压过了海浪一般的怒骂,屏风后的看戏者都好奇挑眉,便隐隐约约见一年轻男子穿过众人,喊:“爹!爹!你别乱说!都是我的错!都是儿子的错!”
程栩气急败坏回过头,恨不得扇得这蠢货满地找牙:程焱若不说便罢了,说了这话,可不是变相认了罪?!
蠢人处处有,世家尤其多。可能是因为俗世的蠢人做的是滑稽事,世家的蠢人做的却是风云事。相比之下,结果便是平民蠢是闹剧,当/权/者蠢却是悲剧了。
穆青和对这些真真正正的酒囊饭袋佩服之极,笑意便漾在了唇边。
戏码还在照章程上演着,瞧见穆青和些微的神色变化,晋帝也不肯放过,问:“怎么了?”
穆青和便当即跪地认错:“儿子听过些世家子弟的传言,只是到底是风言风语,没有证据;如今听到程家小儿这话倒想起来了:
“有说法是,考前半月,程焱四处赴宴,招摇至极,所到之处,必有人以书相赠;走马过街,前呼后拥,所随之众,多为赴考学子。”
这都是实打实发生的事,所见者甚多;知其内情者却不多。
晋帝狐疑,问:“赠书所为何事?”
即使在天子面前,楚留泽再显得规矩,与太子爷相比还是一副流氓模样,听到晋帝问话,便与穆青和一唱一和道:“书里乃钱,陛下与太子爷是天家人,平常人哪敢让你们知晓,只是这法子已用了有些年了。”
晋帝点了点头,倒是不评价了。
前面还在乱哄哄地闹着,判官满头大汗进来,先擦干净头上的汗珠,才弯着腰问:“陛下,您说这……”
“回去吧,”,楚留泽被打发着离开,走时,听见所谓一代大儒还在和飞云论辩不止。
刑部闹成了这样,圣上的旨意却还迟迟未下,满京城各种说法传得沸沸扬扬,几家坐不住的,都来请穆轻眉赴宴一聚,穆轻眉却仍旧是以重礼婉拒,悠哉悠哉做着富贵闲人。
两个无事人聚到一处,连承兰要让帮忙买的书单都换了好几次——如今,这书单一买两份,承兰读什么,穆轻眉便也跟着读一读,读完,还能一块儿讨论,时间便也不知不觉,却又充实有趣地过去了。
这日,两人坐在榻上,各自捧着书垂首而读,桌案上还摆着几碟果子糕点,精致可人,一抹淡香燃着,愈发显得静谧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