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坚守自己的秘密与保留不堪的过往是坚持温情,守住自尊最好的方式。
而这,便是承兰努力如常人一般活着的方式;亦是穆轻眉证明对他的情意的方式。
他们终止于那一吻,那一个无限亲近的怀抱,夹杂着连绵不断的泪水,也夹杂着复杂的笑意,关了公主府的大门,一起走回去。穆轻眉醉得迷迷糊糊,脑子也跟着混沌一片,却固执倔强地轻轻拉着承兰的衣角。
“承兰?”
“嗯?”
“我在。”
“我在,我在……”,她像是变成了牙牙学语的孩童,将这两个字反反复复的在唇边环绕,仿佛单凭这简单地两个字就能将全部的心事呈现给承兰似的。
承兰的笑意是浅淡的,不如平日里对人的和煦温柔,反而在几分释然豁达里,夹杂着仿佛一触即破的脆弱勉强。
可这是他真实的笑意。
他早已无法像常人一般放声大笑,也做不到仿若忘记一切苦痛悲伤似的去高兴快活,但他在努力在每个温情的瞬间,原谅过去,放下过去,或者说,放下过去的自己。
他应:“我知道。”
然而穆轻眉似乎还是担心他不能真的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是的,是我在。”
真是醉糊涂了,承兰低头,瞧着姑娘发髻边微微歪斜的发簪,带着几分无奈地笑问:“在哪里呢?”
“在……”,穆轻眉一时语塞,便着头思索,他们已经停在了穆轻眉的浪荡居门口,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柔和得像酿了一坛佳酿,荡漾着深入人心的暖意。
她总算想出了满意的答案,拍手道:“轻眉在承兰心里。”
醉了可真好,不用担心这些逾越身份的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也不必反复将两人的地位关系思量,精挑细选着去说话。
醉了,便什么都能说了,能将穴居于心中最深处的那蠢蠢欲动的思绪一股脑地说出来,什么也不用害怕。
承兰深深地看着她,知道这一幕,终将是在他心里牢牢地篆刻。假使有朝一日他再找寻不到活着的意义,行将就木于床榻之际,也愿一次一次地在眼前仿佛上演,反复思量。思量姑娘直白简单地话语,也思量她深深的眸子中,那个被一汪春水包围的承兰。
他的笑意酝酿在唇角,好像生来就是这么爱笑,言语温和地如同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年,哄着穆轻眉,也向她承认:“嗯,轻眉在承兰心里。”
他说完,忽然觉得有些滑稽,微弯下身子平视着穆轻眉,问她:“你酒醉的第二日,会记得前一夜发生的事吗?”
“啊?”
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穆轻眉来说,实在是有些复杂,她呆呆愣愣地等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问承兰:“什么是酒醉啊?我没醉啊!哦,不对,我是醉了……我醉在了……”,她胡言乱语地念叨着,上文不接下文,说到后来,只是一味地笑,拽着承兰袖子的手也开始晃动。
她是醉在承兰的眸子里了呀!她是醉在那一双通透聪敏,又随和豁达的眸子里了呀!
她才不要说,这是穆轻眉最宝贵的秘密,她谁都不要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