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汾州,张应昌和闫思印回兵之后,便径直赶回汾阳,囤兵城内,只每日向当地官府讨要粮草。
说是粮草不足,三军无法用命杀敌,甚至还会导致士兵哗变。
知州林法庆不久前去了孝义主持防务,闫思印便找上了汾阳知县费甲鏸。
费甲鏸原是平遥知县,因在平遥当地为官清廉,轻徭薄赋,清理冤狱,在平遥当地很受百姓爱戴,流寇四起的时候还主持编练乡勇,佩剑巡防,枕戈待旦,是个少有的儒将能臣。
汾阳县的乡绅士族见他设防得当,让平遥免于流寇劫掠,便向官府请命,将费甲鏸调到平阳任知县。
费甲鏸当然不想去,汾阳县是汾州的州治所在,在知州衙门底下当知县就相当于提线傀儡,根本就施展不开手脚。
但,他最终还是被调到了汾阳。
离调那日,平遥众多百姓将他一路送到汾阳和平遥交界。
到任半年,他才刚刚理清前任堆积下来的政务,又忙着催收课税,闫思印便找来了。
早在年初许鼎臣驻兵汾州一带时,汾阳县的仓粮早就被搬空了,而且半个月之前汾州遵照许鼎臣的命令,又筹集了一批军粮送去当时还在介休一带的张应昌和闫思印,足够一个月之用的。
如今夏收刚过,倒是收了些夏赋,但因为流寇肆虐和鼠疫传到汾州一带的缘故,仍有许多赋税还没收上来。
更重要的是,汾州还欠着朝廷不少课税,这些夏赋连今年的赋税都不够,往年的窟窿更是补不上,若是凑粮食给张应昌做军粮的话,今年又要欠上一大笔课税了。
何况,张应昌和闫思印根本就不缺粮,半个月前那批粮草还有一半剩余,这两人剿匪也肯定有不少缴获,至少银两是少不了的,汾阳城几家士绅的粮店里就有粮食卖。
可闫思印根本就不管汾阳有没有粮,只横着脸伸手要粮。
无奈之下,费甲鏸只得说尽量帮他筹集粮草
刚收上来的夏赋他是不能动的,只能发动城中乡绅士族,让这些拿粮食喂狗都喂不完的大户捐钱捐粮。
当日,费甲鏸便派人去请城中的商贾和乡绅士族,除了前段时间搬去娄烦的文家和另外几家开明士族没来之外,其余的乡绅都给请来了。
费甲鏸道明用意,想让他们捐钱捐粮,助朝廷大军剿除流贼。
在场的乡绅们纷纷叫好,个个表示愿意愿意出钱出粮。
费甲鏸大喜过望,国难当头,果真并不乏开明之士。
第二天,那些乡绅们派人送来钱粮时,费甲鏸脸都白了。
十两,二十两,八石,十五石……
城里有田产千亩以上的乡绅,有官身的士族,或有商号钱庄的商贾,加起来共十多家,捐得最多的一家有八十两白银,最少的一家只捐了两石豆子。
一共收了两百四十两白银,一百六十石粮食。
张应昌和闫思印有三千士兵,一千匹马,一个月要用一千二百石粮食,六百斤豆子,还有草料无数,闫思印跟他要的就是这个数。
可他收上来的钱粮,还不到对方要的两成。
费甲鏸心知,这次要得罪闫思印那个监军太监了。
果然,三日后闫思印来要粮,得知只凑到两成之后,便立马翻脸,撂下狠话说三日之内还筹不到足额粮草的话,定要他鸡犬不宁,这个知县也休想再当了。
那日之后,闫思印天天都来,每次都带了数百士兵,将知县衙门围得严严实实,指着鼻子辱骂费甲鏸。
费甲鏸气得粒米不进,夜不能寐,于第三日写下一份怒斥朝廷无能阉人当道的遗书,然后投井自尽。
闫思印又带着数百兵士来县衙要粮,听到费甲鏸自尽的消息时还不信,直到亲眼看到尸体,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回去跟张应昌一合计,两人便决定第二日便开拨剿匪。
正好介休来急报,说是流贼已在介休以南二十里的绵山一带汇集,很可能会合兵攻打介休。
闫思印和张应昌便立即整兵,他们逼死了费甲鏸,就得出去打打流贼,挣些功绩才行。
第二天凌晨,大军刚要开拨的时候,城外突然来了几名骑士,说是山西游击将军秦川麾下,如今秦川已领着一千五百兵马到了界碑山一带,前来汾阳请发粮草。
闫思印和张应昌大喜,界碑山离介休只有不到二十里,就在绵山东北方向。
秦川那厮虽然不好相与,但归他俩统辖,完全可以用来打流贼立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