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伙人,告诉李鸿章说他们要代表正义和公序良俗谴责他的杀俘行为,李鸿章是用屁股思考都不会相信的。
戈登的真实意思很明显,李鸿章诱降之策,客观上使得苏州城不流血的和平投降了,让常胜军失去了纵兵抢劫苏州城的机会。
这个损失,淮军必须赔偿。
于是便有了李鸿章派周馥去向戈登赔罪赔款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戈登心里想要,嘴上却强硬得很,让李、周二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哎,玉山,唤人备轿吧,咱们一同再去海关衙门找赫德先生帮忙斡旋吧!”
李鸿章捏了捏眉心,他深刻的感受到,像吴健彰那样的通洋大才是何等的重要,何等的稀缺啊!
好在朝廷英明,聘用了一个洋人管理海关,如今也正好请他帮忙。
摇了摇头,李鸿章背手朝门外走去,周馥吩咐好了下人,连忙快步跟上。
“对了,玉山,我听说前日你在‘书寓’与人争执了?”李鸿章忽然问道。
听到这话,周馥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回明公,此乃……此乃学生一时鲁莽……”
“哈哈,无妨!”
李鸿章笑道,“你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今又无家眷在侧,去去书寓倒也是平常之事。不过上海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做事切莫小心!”
所谓“书寓”便是青楼,而且是质量相当高的青楼。
上海开埠之后,特别是江南兵灾之后,大批苏州的艺伎进入上海。
这些人,不但秀色可餐,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弹曲,被称为“校书”或者“先生”。
周馥自从来到上海,在忙碌之余便喜欢流连书寓寻欢。
而青楼这种地方,自古便是容易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地方。
两天前,周馥便在书寓冲冠一怒为红颜,与一个上海本地商人起了冲突。
如今听到李鸿章的话,周馥连忙道:“多谢明公提点,我差点坏了明公大事,真是万死难赎!”
“你呀,是个知兵的,但在咱大清,光是知兵有什么用?想要做事,先要学做官,而要学做官,则需八面玲珑,识人观色。”
李鸿章拍了拍心腹爱将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如今我与曾帅皆掌大军,倒也无甚关碍,可若一朝手中无兵,朝中无人,你有一丁点纰漏,都是身首异处之灾!”
“不过这一次你放心吧,那个叫做邢九六的本邦商人我已经让人查明跟脚了,不过是一个开烟馆的暴发户,与这样的人角力,实属不智,下次切莫让女色蒙了心肝!”
李鸿章一顿提点让周馥背后冷汗涔涔,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管住自己的小雀雀。
不过他心中也是一暖,知道明公是将他视为子侄,定会好好培养。
至于说那个叫邢九六的大烟商人,周馥不去问也知道,定然是被找了个罪名丢进大牢了。
这年头谁也不是大善人。
淮军的军费除了乡绅捐输,抄没各种“通贼”之人也是一大来源。
那个邢九六这次,不死也得扒层皮了!
这也是淮军趁机敲打上海本邦商人的好机会。
……
就在李鸿章等人到达海关衙门的时候,大清国海关总税务司、英国人罗伯特·赫德正在招待几位贵客。
今天,美国驻华公使田贝,以及白宫特使唐纳德,一行数人前来拜访赫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