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便不爱说话,世间所谓的苦难嗔恨之事在我身上即便应验,我也无甚大感。我不会愤怒,不会怨恨,但我也不可能享受。我像是注定不会伤害他们,相对于不敢,更多的是不愿,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像我不知道什么是畅快的大笑一样简单。我很孤独。没有人听我说话,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多么希望自己拥有一个族群,可如果那里的人和我所知道的这些一样,我宁愿继续无声的孤独下去。随着时间的流转,我一点点长大,越发看不到自己存活的未来,我深受束缚。我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却这莫名其妙的一生。我想,我是遗憾的。
——《他们的世界?寡语者传》
温李手心一烫,一本红色书籍凭空出现在她手上,她打开看见它原先一直空白的页面上终于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人的档案。
只可惜,它是用来记录死人的。
每一个本该是大音族的人死后他们的资料都会自动归档入内,这是它因时运而生自身而来的本能。
继当初守门人交给她时,已有十年了。
一个大音族的人可不是好找的。好容易又出现一个,还没等她发现,便已经消失了。
温李用食指弹了弹默读着的内容,她的眼睛是微微眯着的。“可惜没有早些遇上你”温李喃喃道。嗓音清凉略带些沙哑,平静无澜的语气并没有多少可惜的意味。可谁知道呢?说出来的话远远没有人的思想复杂。
合上书温李站起身,长长的黑色裙摆以一种优雅流畅的姿态自然垂落至脚踝,简单的半袖棉布长裙倒是有一个完美的设计者。
蹬着黑色木质凉鞋的双脚向右一转,还没走几步便停下了。她略带笑意的声音接踵而至,“又把你忘了。”说完转头走回去,拎起地上小巧的马扎,才真的朝一个方向离开。
“滴答……滴答……”无边无界的空幽地似暗非明,地上浅浅覆积着一层净水,淡淡的雾气萦绕在这个空间,弥漫着灰色的凉意。其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独脚站立在水面,只一脚尖着地,它循着左边方向不断旋转,每转一周,随之而来的是上空落下的一滴水,“滴答——”看不到根,但它们都实实在在的砸在地面上。
身影不停的转着,转着……
直到离它很远的地方开始冒出了一丝绿意。
温李懒懒的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意,掀被下床。出门前仔细翻阅了摊在地上的那本厚厚的蓝皮笔记。
走出院门径直往右,不经意间瞥见前方迎面走来的两个小学生,其中一个边走边转着圈儿,不忘向旁边的小伙伴炫耀她跳的怎么样。
温李笑笑,转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来到一家十分破旧的精神病院。
依旧是那一袭及踝半袖长裙。软底平底鞋踩在水泥砌成的楼梯上没有丝毫声响,她一不留意踩在台阶中间一个拳头大的缺口上,打个趔趄差点摔倒。
稳了稳身子,爬到五楼病区,按下电铃。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戴蓝色口罩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女人,她掏出钥匙,先一把拨开一个使劲儿趴在铁门上对她嘿嘿笑的老人,再打开门,转身锁上,这才用另一把钥匙开她眼前的门。
“你是谁?来干嘛的?”护士冷冷的问道,口罩没打算拿下来,眉眼处渗着明显的漠然与灰寂,在这地方呆的时间应该不短。
“我找方格,我是她表妹。来看看她。”温李抬了抬右手拎着的大包零食,善意而专注的看她,来增加自己的真诚与可信度。
护士皱皱眉。
“进来吧,你先坐这儿等会儿,我得跟她的主治医师打个招呼。”
“好”温李呆在这个小小的由两扇铁门两面墙壁围起来的临时招待处。
护士开门进去,锁上,再打开,锁上,再来时身后跟着一个人。
骨瘦如柴的少女穿着洗的有些褪色的灰色病号服。一双眼睛亮的吓人,明显有别于其他病人迷离浑浊的模样。由不得人反驳这样一双眼睛不能在夜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