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的队列掠过这片土地,向着荒原飞去。
在皮埃尔的记忆力,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家里都会很热闹:
爸爸和车把式们会把长鞭抽得“啪啪”响,驱策挽马在地上犁出一道道沟。其他雇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小心翼翼撒着烟种。
妈妈会围出小片菜园,撒上荨瓜、南瓜、黑豆、柿子的种子;
西北面是家里的麦田,麦苗已经返青,正要锄草补肥。
沉浸在回忆中的皮埃尔倏忽惊觉,橡树后面的米切尔庄园寂静无声。
没有马儿的嘶鸣,没有正在劳动的大伙唱着的号子,没有人烟。
平坦肥沃的土地如今荒芜着,杂草胡乱地生长。
皮埃尔的心中无比恐惧,他发疯一般抽打战马,越过围栏,径直奔向大宅。
“爸!妈!”皮埃尔大喊:“我回来了!”
小杜萨克翻身下马,健步冲上台阶,猛地撞开正门,带着哭腔寻找:“爸!妈!我回来了!”
“哗啦”,盘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门厅内的斯佳丽扑进他怀中,失声痛哭。
“没事!别怕!”皮埃尔紧紧拥抱着妹妹:“哥哥回来了。”
皮埃尔看到他的母亲——他高贵雍容、典雅娇柔的母亲,就像寻常农妇那样用方巾裹着头发,身上穿着劳动用的粗布衣服,哭泣着朝他奔来。
皮埃尔揪紧的心放下了,他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发誓,他从未见过母亲提起裙子那样奔跑过。
爱伦·米切尔捧着儿子的脸,像是捧着最脆弱的玻璃器皿,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母亲、儿子和妹妹,三个人紧紧拥抱着,泣不成声。
这天晚上,爱伦为儿子煮了鸡蛋,热了牛奶,烤了面包。
皮埃尔终于得知家里的境况。
赫德蛮人入侵的消息传开之后,最开始征召的是杜萨克。
狼镇的杜萨克全都在名册上,他的父亲也在其中。
杜萨克们带着武器、骑着战马,集结出发。
杜萨村除了老头子和未成丁的小孩,成年的男人都走了。
还是为了防备蛮人,又要征召佃农、征募粮食、征发牲畜。
雇工们纷纷逃走,农民们把自家牲口藏进森林、把粮食埋进地窖。
征不到佃农,便抓走许多自耕农。
藏起来的牲口和地窖里的粮食也被找出不少,藏匿物资的农夫都被施以鞭刑。
热沃丹拼命搜集物资、征召部队以求自保,却没人在意狼镇这些外围的村镇。
动乱之中,狼镇零零散散来了几波赫德劫掠者。
赫德人或许以为又是几座不设防的小村庄,他们可以抢掠、歇脚。
但是狼镇各村有温特斯·蒙塔涅留下的民兵队,赫德人的散兵游勇没能占到便宜。
就像捕兽一般:六七个赫德劫掠者闯进村子,四面八方锣声一响,便把他们都用标枪扎死或是擒住了。
相比之下,给狼镇造成最多伤害的不是赫德人,而是帕拉图人。
不久之前,又发下来命令。
米切尔庄园需要缴纳战时不动产税——即按照所拥有的土地的价值缴纳一定比例的税金。
餐前祈祷时,皮埃尔左手握住母亲的手,右手握住妹妹的手,他难过地发现母亲和妹妹的手上都是伤痕
“我回来了。”米切尔先生轻声说:“都交给我吧。”
……
同一时刻,海蓝,纳瓦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