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斯明白艾德老先生是在开导自己,不过对于钢堡铁匠的[锻炉与砧台之间的秘密],他还不打算就此放弃。
“钢堡历史上有过铁匠出走或者背叛吗?”温特斯挑掉奶皮,抿着热牛奶,慢吞吞地问。
艾德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在做决定时,您最好提前想好后果。”
“我只是好奇,过去有没有人打破过行会誓言?”温特斯想到的其实是另一个人,他微笑着保证:“您别担心,我不打算破坏规则,也不会用绑架、胁迫等损害维内塔商会名誉的暴力手段。”
“我怎么感觉你已经在心里把这些计划过了一遍……”卡曼小声嘟囔。
卡洛·艾德扶额回想许久,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我记忆里没有发生过。”
“那您来到钢堡以前呢?”
“我可以帮您去了解一下。”
“艾德先生,如果以后有什么我能帮您的,请一定开口。”温特斯一扫心中不畅,如同找到蹄印的猎人一般斗志昂扬:“还请您在帮我查一查施米德家族近期的财务状况。他们有没有负债?有没有抵押?有没有收不上来的货款?”
“这个可能要花点时间。”卡洛·艾德微微颔首:“不过,不难。”
卡曼忍不住皱起眉头,谴责地看着温特斯:“你就不能放过施米德老先生一家?”
“什么叫放过?”温特斯不解:“我是要帮他们。”
“帮?”
“我要采购他们的积压的货物,怎么不是帮?”
“强行要用枪管的价格买枪,也叫帮?”
“我不叫一个他们不能接受的价格。”温特斯理直气壮地反问:“他们又怎么可能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价格?”
“那你也不该让人家亏本。”卡曼痛心又无奈,只得引用经典:“[心中贪婪的,必挑起争端]。”
温特斯挽起袖子——不是要打架,而是翻出石墨条和白纸。
他又快又好地画出玫瑰湖和钢堡的地图,并在伍珀运河打了个叉:“冬季,运河封冻,钢堡的货运不出去,对吧?”
卡曼微微点头。
温特斯问艾德老先生:“所以即使是正常年份,钢堡铁匠在春季经常有互相压价的情况,对吧?”
“您比我想的还了解钢堡。”卡洛·艾德的眼中闪过一缕惊异:“是的,作坊在冬天也不能完全停工,一个季度的货都存在手里,互相压价也是寻常。不过实际情况是,有些年份价格高,有些年份价格低,起伏不定。”
温特斯确信地说:“往年可能会高,今年只会低,而且要低得多。因为整整一个冬季,钢堡各工坊都在拼命生产武器。为什么街上现在有那么多雇工?就是因为往年入冬以后,雇工会被遣散。而今年冬天,他们全都留在钢堡。”
温特斯又寥寥几笔勾勒出蒙塔、遮荫山脉、瓦恩、帝国和荒原的轮廓:“现在的情况,往南,只要禁运法令还在,商路就走不通。往北、往东、往西……且不论有没有买主,这三个方向都要跋山涉水,运费将成倍暴涨。”
“您认为禁运令会解除吗?”温特斯问艾德先生。
“我不知道。”卡洛·艾德神色平静:“但我知道一件事——联省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武器流入帕拉图。”
“那就是说,钢堡为帕拉图内战备的货,现在全都砸在手里。”温特斯在钢堡用力画了一个封死的圆圈,把石墨条一扔:“所以带着真金白银来到钢堡的格拉纳希男爵,就是救世主。”
卡曼纠结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法说服我,因为你始终是在趁人之危。”
温特斯反驳:“剑条枪管不能吃也不能用,赔本卖出去总比在放仓库里生锈好。”
卡曼原本还想说什么,卡洛·艾德咳嗽了一声。
“卡曼神父,我们是商人。”艾德老先生出言提醒:“低买高卖对于我们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