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陟却对这番话充耳不闻,一面取出防箭羽割伤虎口、手指的皮革手套带上,一面吩咐身后的宜清,将包裹中的角弓取出。
一见那角弓,韦道松那惹人厌烦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表弟,你就使这种马上张的弱弓么,不如我找个稚子打鸟的弹弓给你用,以免你伤了臂膊。”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也足够传到那那几号射手耳中;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闻言,都哄笑起来;唯有一人面色放松,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闯入场内的少年。
可刘陟丝毫没有受影响,一道一道将皮革套的系带绕在手腕上,偏头向一众射手喊去:
“敢问哪位仁兄可借我支箭,我只射一箭;若是各位觉得此箭还能入眼,便让我留下参赛;反之,我便即刻离开。”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便插在了刘陟脚下长靿靴旁的沙土之上,他抬眼望去,认出这箭是刚刚没笑那人抛过来的。
刘陟向那人行了个抱拳礼,以表感谢,而后拔起箭矢,往弦上撘去。
怕派家奴强行赶出刘陟会扰乱宴射,韦道松苦思之下,终于想出了裹挟民意、逼走刘陟的法子;他转向一众围观的小民道:
“旅众【注1】听我一言!此人来迟了不说,射术还稀松平常;仗着自己身份显赫执意要参加竞射,旅众以为,是不是该将此人逐出场中!”
向来讨厌特权阶级的小民自然是一点就着,各式粗鄙之语如洪水般涌入:
“把他赶出去!”
“无耻之徒,把他衣服扒了,扔到海水中!”
“把他那婢女抓起来,卖到北里去!”
......
被仇特权者情绪支配大脑的他们失去了敬畏之心,什么都敢往外说;就仿佛他们所受的苦难,全都是刘陟要参加竞射所导致的。
韦道松望着群情激奋的黎庶,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暗道:“就凭你个假子,也敢和我斗!”但没高兴多久却发现,声音居然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不解地望向身后,发现刘陟手上只剩了角弓,弓弦还在微微颤抖;而刚刚那支羽箭,早已不知所踪。
刘陟瞧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手指向南边郁水方向轻轻一点;后者随之望去,接着瞬间脸色变得铁青;因为:
距离此处五十丈有余的旗杆,如今的样子,只能算个柱子了;那张写着“韋”字的大旗,如今已随着海风,越飘越远。
刘陟居然一箭,将那旗杆上不足两指宽的系绳,给射断了!
——————————————
【注1】旅众即是众人、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