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巷,苏宅。
转过天下午,焦顺提前散衙赶过来的时候,雪雁已经能够下地了,林黛玉却仍是不良于行。
对此,林黛玉很是有些沮丧,任凭如何逗弄也不见开怀。
恰逢外面下起了绵绵秋雨,焦顺索性把罗汉床发推到了门口,与林黛玉边观赏雨景、边手谈对弈。
如此,林妹妹方才渐渐释然。
却说棋到中盘,黛玉坐拥着条小毯子,手托香腮半倚在炕桌上,随手落下白子,边低头翻看焦顺刚递过来的烫金请帖,旋即摇头叹道“在如今这等情形之下,却怎么还要大肆操办”
这请帖是昨儿王夫人顺便捎去的,目的是邀请焦顺参与八月初三的贾母寿宴。
按照王夫人的说辞,这次寿宴不仅不会因为荣国府现下的窘困而一切从简,反而比往年还要隆重些。
焦顺一面举棋不定,一面随口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或许是这些年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吧。”
这无疑是谎言。
其实王夫人送出帖子的时候,就已经暗中解释过了,这回贾政之所以不合时宜的,坚持要给母亲大肆操办寿诞,主要是因为贾母自从那次昏厥后,精气神明显大不如前。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所以贾政才想着借寿诞冲一冲,若成了自然最好,若不成老太太怕也过不了几回生日了,那就更不能让她留有遗憾。
而焦顺之所以不肯如实相告,主要是因为贾母的所作所为,虽然已经伤透了林黛玉的心,可那毕竟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长辈,一旦得知贾母病中,难保不会心生动摇。
这节骨眼上,焦某人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听他如此揣测,林黛玉又叹了口气,将那请帖推回焦顺面前,顺势竖起一根葱白也似的指头,在棋盘上某处轻轻敲了敲。
“这不是巧了么。”
焦顺连忙把黑子放上去,涎皮赖脸的道“我也正想下在此处,可见咱们是心意相通。”
林黛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从棋盒里捻起一枚白子,举到焦顺面前“那焦大哥不妨猜一猜,我这枚棋子要下在何处”
“这个”
焦顺挠了挠脸,伸手握住林妹妹的柔荑,一语双关道“可能是通的不够彻底,还需再深入一些。”
“你”
林黛玉登时羞怒,狠狠挣开他的禄山之爪,捧起圆滚滚的棋盒作势欲砸。
焦顺连忙服软告饶。
两人闹了好一阵子,直到紫鹃过来续茶水,林黛玉这才放过了他,边在棋盘上落子,边随口问“舅母亲自登门,总不可能就是专程去送请帖的吧”
“那自然不是。”
焦顺摇头道“她还想顺便托我办两件事,头一件是王太尉的家人,希望能在他抵京后见上一面说来她也是灯下黑,这事儿何必找我直接找贾芸出面就能办妥。”
“贾芸”
林黛玉仔细回忆了一下,才不确定的道“是不是以前跟在你身边做书办的那个”
“是他,不过做书办是老黄历了,他刚娶过门的妻子是我的干女儿,如今他已顺势认了我做义父我总不能让他白叫一声义父吧因此六月份的时候,借着电报的东风,便给他谋了个从七品的武职。”
“义父”
林黛玉下意识掩住小嘴,好笑道“我记得他比你小不了几岁吧”
“那又如何”
焦顺将身形板正,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他是草字辈儿的,本来就该称我一声叔叔,况官场上年纪大的认年轻的做义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我这个还算是好的呢。”
林黛玉对官场那些歪风邪气丝毫不感兴趣,笑过之后,便又好奇的问“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第二件么。”
焦顺先买了个关子,然后才道“是找我替宝兄弟鸣不平来了。”
“鸣不平”
林黛玉闻言诧异道“他成日躲在大观园里,还有人能冤屈了他不成”
能在焦顺面前,坦然提起贾宝玉来,足见这两日双方的关系又有增进。
“不是那么回事”
焦顺便把贾宝玉受到死狗礼物,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事儿说了,然后又反问“你道那送死狗的人又是哪个”
“是哪个”
“正是他未来的大舅哥薛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