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郭熙虽入中宫,但一应大礼仪都未过,况多年来与太后相处,皆以臣媳身份,偶一进宫,也都是行礼如仪,恭敬万分。原是积威之下,又有个孝道在前,她又是恭谨之人,哪里就敢放肆,方才已经碰了个没脸,如今也无办法,见皇帝眼神已经不悦,只得硬着头皮又上前道:“母后,官家也有为难之处,上谕已发,若是允升不出宫,如何对天下交待。”
李太后正恨她忘恩负义,翻脸无情,如何能给她情面,只厉声道:“我不管,我与允升相依为命十余年,谁要夺走他,除非踏着我的尸体!”
郭熙被她这一厉声,倒一时不敢回话了。
正是着急之时,却听得一人柔声道:“太后请息怒!”
赵恒转头看去,却见刘娥与杨媛二人匆匆自外进来,大喜道:“你来得正好,这事就交给你了!”
却是因为太后生事,杨媛得到消息,正准备赶去,闻听是皇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得罪了太后,又听说皇帝已经过去。这边想着看皇后的好戏,一边想着若是皇帝过去,正好拉了刘娥过来。于是转身去找了刘娥,刘娥听了此事,倒是吃了一惊,忙匆匆赶去。
此时见状,杨媛正欲上前,心念一动,反退后一步。刘娥已经上前,行了一礼,笑道:“官家,太后素有贤名,此事是传话有误。太后明了官家的好意,必不会再生气了。”
李太后却不去看她,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哀家自与官家说话,有你什么事?”
一语既出,众人都唬得白了脸色,杨媛见状忙上前一步,待要分辨:“太后……”
李太后此时却是谁也不理会,哼了一声道:“没你什么事,下去!”
杨媛见势不对,忙拉了拉刘娥的衣袖,暗示她见机退下。
刘娥心中已经知道原委,看了皇帝一眼,心中暗怪他兴致忽来,要令楚王全家团聚,却全然没考虑过太后心境,如今才成了这骑虎之势。原只以为皇后素有贤名,只不晓得为何竟将此事处理成这样,当下也只能自己出头来替他解围了。
当下却是脸不改色,越过众人,径直走到李太后床前,啧啧称赞道:“皇长孙长得真是仪表不凡,真不愧是太后一手教养的人。当年楚王遭难时,皇长孙才刚刚断乳,到如今已经十三年了,从一个手抱的婴儿到如今的英俊少年,太后一番心血,煞是艰难!”
李太后听得她说起往事,心中一酸,眼泪不禁掉了下来。她不欲在人前表现软弱,这边抱着允升,这边扭过头去拭泪。
刘娥微微一笑,道:“幸而天佑人愿,如今官家有旨,楚王依旧复了王爵,要一家骨肉团聚了,皇长孙出落得一表人才,楚王夫妻见到这样的儿子,岂不惊喜感恩,这才不枉负太后这十几年的心血和期盼啊!太后,您这十几年含辛茹苦抚养皇长孙,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李太后听着听着,不由地慢慢松开了紧紧抱着允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