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车咬着唇,反而劝她:“不必说了,杨妹妹如今怀了孕,也不必留在这里,免得冲撞了你。我救了你,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不要辜负我受的辛苦。”
杨媛泪流满面,哭着被扶走。
最后殿中只余陈大车,倔强地独自跪在那里,身子挺得笔直,宛若祭坛上的柱子一般。
刘承规站在殿外,看着陈贵人跪在那儿,轻轻叹息一声。
刘娥随着赵恒步履匆匆追着他一直进了福宁见,就见赵恒大步走进去,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地坐下。
刘娥跟入:“三郎——”她欲言又止,看着殿中侍从,道:“你们都退下。”
周怀政却没有动,只看向赵恒。
赵恒却忽然暴怒起来,喝道:“都退下。”
周怀政等吓得迅速退下。
刘娥听了这话,心反而定了下来,知道赵恒并不若之前那样的被皇后完全蒙庇,当下上前柔声道:“三郎,你真的相信一切都是大车的错?”她之所以没有当场为陈大车说话,正是为了此时向赵恒说明真相,在当时的情况下,与其当着后宫所有的人争辨,不如在私底下劝说更有把握。
赵恒恼怒地道:“事实如此,你要朕怎么想?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凶险,幸亏皇后主动忍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的话,若再追究下去,难道就不会有人质问陈氏一个小小贵人,凭什么敢指罪皇后?她到底为了谁这么做?”
刘娥不能置信地指指自己:“你是怀疑我?”
赵恒长叹一声:“在这件事上,朕要感激皇后,若不是她及时按下此事,万一把你的名字说出来,朕就算杀了她,也挽回不了对你的影响。”
刘娥看着赵恒,心中激荡,想要说什么,不由地哽咽住了。他不是被皇后之局所蒙庇,他只是关心则乱。纵然皇后之局再有破绽,但皇帝最大的破绽却是她。只要牵连到她,皇帝宁可明知这局中有问题,但他首先选择保护她,为了保护她而不得不让步。他怕再细究下去,最后牵扯到刘娥,一但她卷入这种阴谋之中,那就不止是皇嗣的问题,而变成她谋夺中宫之位的阴谋之中了。
昨天皇后的事败,虽然事起苍促,皇后无法做到毫无破绽,但她的计划环环相扣,最后哪怕有再大的破绽,只要将她卷进其中,那皇帝就势必无法追究。
刘娥的眼泪缓缓流下,为了陈大车无处可诉的冤屈,也为了皇帝的投鼠忌器。
赵恒见刘娥流泪,声音也放缓了下来,叹道:“朕相信小娥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朕不得不防止有人为了攀缘,自以为可以讨好你,擅自胡为。到时候你纵然无辜,也洗不清了。小娥,朕刚才真是害怕会出现这样的事,幸好皇后开口制止。否则的话,若是朕开口制止,皇后不依不饶,那整个事态都会失控,你明白吗?”
刘娥听着赵恒虽然处处为她开脱,但却对陈大车充满了嫌恶之心,心中一酸,两行泪流下:“大车妹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官家就不明白吗,她怎么会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