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下旨,御驾亲征。一言即出,举朝震惊。
赵恒刚刚退回后宫,就见皇后郭氏,带着满宫妃嫔,跪了一地。
赵恒怔了一怔,忙去扶郭熙:“皇后你这是做什么?病了这么久,身子还没好呢?”
郭熙却退后一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沙哑着声音道:“官家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珍重,臣妾还要这个身子做什么?官家,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便何况您一身系天下之安危,万不可听了妄人挑唆,亲涉险地啊!”
赵恒脸微微一沉,道:“祖有明训,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你忘记了吗?”
郭熙磕头泣道:“臣妾不敢干政,臣妾、臣妾只是关心官家的安危,臣妾只求官家能够平安无事啊!”
赵恒叹了一口气,道:“毛将不存,皮焉付耶?社稷有难,朕焉能置身事外?”
郭熙抬起泪眼,愤然道:“那文武百官呢,他们有什么用?那百万将士呢,做什么去了?平日里枉食国家奉禄,危难时竟然要天子亲临前线吗?臣妾只是一妇人,臣妾等……”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伸手一指身边一齐跪着呜呜咽咽的后宫妃嫔们:“官家,你好狠心,就这么撇下我们吗?”
她听到皇帝亲征的消息,就吓到了。太后死后,她的身体竟奇怪地又好转许多。她本来就是因为失子之痛而生的心病,但嗣子入宫,也多少能够得些安慰。太后死了,她头顶的一重山去了,心境一轻松,居然又好了几分。
她正觉得身体慢慢好转,虽然失子之痛犹在,看看着膝下也有嗣子,宫中无人相争,也渐渐再生出希望来。若是她养好的身体,或许还能够和皇帝再生一个儿子吧。她也想开了,如今刘德妃专宠,她又何必嫉妒别的妃子生子。不管谁生的,只管抱养过来,她是中宫皇后,她都是嫡母。
谁知道忽然听得皇帝要亲征的消息,顿时吓了一跳。思及当年太宗皇帝身经百战,仍然在亲征中单骑逃亡,险些身死。而一旦皇帝有事,越王又受命监国,到时候不管是兄终弟及,还是嗣子继位,那都是教越王妃李阮得势。而李阮虽然奉承她而将允让过继,但以她的性子,一旦得势,又怎么会不夺回亲子。到时候她一个无子的皇嫂,下场未必比开宝皇后宋氏强。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往日恩怨,就派人去各宫殿请了诸妃嫔,率领她们一同来向皇帝求情,叫他不要亲临战场。
赵恒见了这满宫后妃求情,不由看去,但见满宫粉黛,皆含情哽咽,便是铁石心儿也要摇上一摇。心里一紧,不由地想从中寻找那熟悉的身影,仔细看了一看,却不见刘娥。
不知怎么地,就松了一口气:“难为她没有跟着皇后胡闹!”便立定了心肠,退了一步,对郭熙道:“皇后有病,大石头地里就少跪着了。来人,扶皇后回宫,叫御医好生看着!”说罢,拂袖而去。
郭熙望着他的背影,膝行两步追呼道:“官家,官家——”见赵恒头也不回地去了,顿时觉得浑身无力,软倒在地上。
那张怀德随赵恒去了,周怔政留在当地,见状忙上前扶起皇后,呼道:“圣人,圣人保重!”
这边侍女燕儿也忙上前扶住,郭熙长叹一声,软软地瘫倒在燕儿身上,遥望西边嘉庆殿方向,叹道:“如今,也只有指望她能够劝得动官家了,但愿她真的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叫了满宫妃嫔来,唯有刘德妃不肯来,她当时心中恼怒。如今自己这一招不遂,只希望刘德妃真能私下劝动皇帝。
若是……若是她如此无能,真让皇帝出征,若皇帝出了事,她一定不会放过刘氏的。
这边赵恒一径去了嘉庆殿,直进内宫。却见刘娥坐在那里一脸严肃地正与雷允恭吩咐着什么,见赵恒到来,忙令他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