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和颜悦色地令其平身,问道:“朕现在该是称你为耶律显忠了吧!”
当时大宋开国不过数十年,五代十国时的遗风犹在,臣子们朝秦暮楚,所念及的不过是故主恩情厚薄,倒没有多少国与族的不共戴天。象冯道似的事奉五朝十帝,非但不以为耻,反引以为荣。当年杨业曾经是后汉之臣,后投效大宋,却并非忠臣不事二主,陈家谷兵败后绝食,重多的是报效太宗皇帝的知遇之恩而已。
王继忠听了赵恒此言,不禁泪流满面,跪地悲声道:“罪臣有负圣恩,但罪臣今生今世,绝不做有负官家之事。苍天可鉴,罪臣虽投辽邦,仍然心怀故主。”
赵恒暗暗点头,王继忠十几岁上就跟了他,十几年下来来也算得故主情深。此番王继忠前来和议,他并没有一开口就问罪他投敌之事,反而有意挤兑他一下,便是试探对王继忠仍能够控制几分。见王继忠依然是旧主态度,心里便有些把握了,便温言道:“你既有此心,也不枉朕与你君臣一场,起来赐座罢!”
王继忠恭敬地谢恩后坐下,才道:“去年罪臣与萧达凛作战,孤军奋战至最后,重伤被虏。本想一死殉国,谁知辽人防范甚严,一时不得便死。此后被押送到上京,萧太后与我三番长谈,罪臣与她订下约定,臣终此一生,只为宋辽和议出力,决不为与大宋交战出力。”
赵恒眉毛一挑:“哦,萧太后到底与你说了些什么,能让你就此弃宋投辽?”
王继忠叹了一口气:“萧太后确是女主英杰,她说的话并不能招揽臣。可是臣却因此悟到,臣纵死,也于国无补,臣活着,才能够继续为官家、为大宋效力!”
赵恒微微一笑:“朕倒想知道,你如何继续为朕效力?”
王继忠抬头看着赵恒:“官家可知,萧达凛已死,辽军封锁消息,秘不发丧?”
寇准一步跨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王继忠的手:“萧达凛真的死了吗?”
王继忠肃然道:“正是。若非萧达凛已死,萧太后也不会这么快提出和议。”
寇准喜道:“如今正是良机,乘着萧达凛刚死,咱们士气又盛,便可乘胜追击,将幽云十六州全部取回!”
王继忠欲言又止,只得退后一步。
宰相毕士安看了出来,咳嗽一声道:“寇大人,咱们是否先听王大人把情况说完,再请官家定夺如何?”
寇准一向性气极高,连赵恒都不便开口,亏了是毕士安曾有大恩于寇准,才有这天大的面子打断他的话,亦是提醒他,此刻王继忠仍是辽国的使臣,商议下一步的军务走向,不便当着王继忠的面。
王继忠被寇准方才一冲,亦是一下子不知如此答话,沉默片刻才道:“官家与宰相商议国政之事,罪臣没有资格与会,罪臣只是把自己这一年中在辽国的所知所见说出来,提供官家参考。”他停了一下,道:“自辽太宗之后至辽穆宗,此时正是我中原后周柴世宗时期到我朝太宗皇帝时期,辽国国力日衰,基本上都是南朝北征,北国只有防守之功,无还手之力。后周时期夺回了幽云十六州中的瀛莫两州,辽国称之为关南之地。我朝开国以来,辽国又损失了属国北汉。直至辽景宗登基,萧太后掌权,阴差阳错,打了高梁河大战和雍熙北伐的两次侥胜。辽国建国以来,争乱颇多,萧太后以妇人之身能够长掌国政,主要是因为这两战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