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帝还京,越王却病了,宫中也不是她想进就能进了。当众人意识到皇帝还可能继续在位许多年,但越王倒有可能走在皇帝前头。虽然嗣子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在礼法上却是皇子了,皇后才是他的母亲。所以顿时世态炎凉,只在一夜之间,就有了极大变化。
当然众人也没有怎么对她无礼,只不过是少了奉承,少了谄媚,少了门庭若市,少了毕恭毕敬而已。然而这样的落差,就让已经过度膨胀的越王妃心态失衡了。
当她好不容易进了宫,正准备找皇后告状的时候,发现郭熙早已经病倒在床,燕儿又有一边诉说德妃馋言,不许嗣子见生母等话。郭熙却又是一脸忍气吞声的样子,早已经气炸了。郭熙只稍加引导,就让她自己想了一个主意。
越王妃近来听多了话本故事,就建议说,干脆让德妃来服侍皇后之病,待得她服侍几日之后,让皇后忽然重势沉重,自然,这用一些药物即可伪装。然后她就会提议搜索宫中,再在皇后枕下发现扎针的人偶,显见就是德妃故意施巫蛊之术害人。皇帝纵有偏爱,在这样的铁证面前,也没办法完全无视皇后性命之忧,包庇德妃。只要开始审问这个案子,自然就可以把皇后三子之夭折以及皇后病重之事,都算在德妃诅咒上面。若是皇帝仍然偏袒,到时候只管借审问之机,把德妃弄死,只说她畏罪自杀。
这自然是个极馊的主意了,郭熙精通史书,早看得明白,史上那些巫蛊之案,与其说是迷惑帝王胡为,不如说是顺了帝王心意的行为。所有能够被采用的巫蛊案,受害者皆是帝王早已经生厌的人,而绝不会是帝王的心头好。而且整个计划漏洞百出,若真以此去害德妃,只怕害的反是自己。
但郭熙并没有说出来,反而听了这话,显露出似被打动又似害怕的样子来,却叫越王妃再想想清楚,这样让越王妃回去再向身边的人问计,只拖了几次以后,这才犹豫不决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这件事若依着越王妃的计划,自然是要失败了,但郭熙早已经为这个计划补上了漏洞。
“待人偶发现之时,我必然是晕了过去。到时候你一定要让阿阮当场发作,到时候闹得越凶越好。混乱之时,若人死了,谁都会以为是她发现德妃用巫蛊害我,义愤之下,失手杀了她……”郭熙淡淡微笑,摆弄着手上的棋子。
到时候,越王妃就要承受官家的怒火。若是皇帝追查之下,还会发现越王妃为此计划商讨过多次。而皇后,自然是一无所知地成为越王妃陷害刘德妃的工具。而究其原因,就是她不能忍受她如今在宫外见不到儿子,而刘德妃却插手抚养她儿子的事情。她怀疑是刘德妃谗言,所以要对刘德妃动手。
这样的言行举止,十分符合越王妃为人的思路。
而她,也忍够了这个嚣张跋扈的“闺中密友”,这孩子是她的,就不能再叫别人“母亲”。
郭熙看着殿外夜色,浮起一丝冷笑——你们都以为我完了,早着呢。
杨媛听说皇后要刘娥侍疾,急忙来找她:“姐姐,你别去寿成殿。”
刘娥问她:“为何不能去?”
杨媛道:“皇后必是不怀好意。”
刘娥微微一笑:“她不怀好意,我自然知道。可她又能拿我怎么样?”
杨媛却急了:“她心思深沉,必有后招等着。”又道:“况那越王妃常在她的身边,此人性子不好,若她直接无礼,我怕姐姐会受其害。对了,听说昨日您在寿成殿外与越王妃直接起了冲突?您最近怎么了?变得一点都不像您。”
刘娥反问:“要怎样才像我?忍气吞声,默默流泪?还是想方设法去讨好越王妃,把她从皇后那边拉过来?”
杨媛小心观察着刘娥的神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相信,以姐姐的本事,一个越王妃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