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二郎心气高,处处与大郎争风,又爱在三郎跟前摆哥哥的谱,教三郎吃了几次暗亏。三郎傻,吃了亏也不觉得,却教李德妃记在心里头,借故就发作孙氏教子无方。孙氏满心委屈,却又拿这个从小就有主意,如今又已经开府封王的儿子没办法,只能受夹板气。
如今不免唠叨起来:“前儿德妃说,要从将相门第给你们择偶婚配。你也好生收敛些,你府上有个宠婢,这事儿连德妃都知道了,前儿还拿这事跟我说,若没个决断,也不敢拿好孩子给你。”
元佑顿时瞪起了眼睛:“她敢!我是皇子,岂是她能够胡乱作为的。”
孙氏愁道:“你今日惹了你父皇不高兴,就怕她借机生事。”
元佑冷笑:“由不得她!”心下却暗自思量起来,同孙氏道:“你看着她这些日子请了哪几家的闺秀来,我自有主张。”
果然次日就听说李德妃准备过得数日花开之时,请十余家将相之家的闺秀进宫赏花,元佑打听得有代国公潘美之女,心生一计,就借故商讨兵事,频频往潘府讨教。
不久连皇帝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他知道这个儿子自幼心高气傲,潘美是开国重臣,他的女儿自然是值得婚配皇子的。他看了看李德妃报上来的诸女名单,心里也暗暗择了几个。
皇子后宫,诸般为配婚之事使劲,唯有元休置若罔闻,只一心筹备要事,这日就兴冲冲回家,叫了刘娥道:“快换件衣服,我有事带你出去。”
刘娥一怔,问他:“又要去哪里?”
却是自那日后,元休总是拉着她出去玩,这些日子玩了许多地方,弄得乳母刘媪都有些烦言了,私底下劝了元休几次,元休口中应着,这几日果然出去少了些。这种事自然是瞒不了人,也有人悄悄就透给刘娥知道了。
刘娥观察了元休几日,果然见他也不如前些日子那般经常同自己在内书房待着一起读书习字,倒是多在外书房与属官伴读们商量事情。
如今刚过了元日,又还不到十五,不前不后的,这时候出去又有什么好玩的。刘娥迟疑了一下,如芝见状,忙拉了她出去换衣服,劝她:“王爷肯带你出去,你又犹豫什么?”
刘娥心中惴惴,道:“我怕嬷嬷又要责怪我引得王爷出去,不好好读书……”
如芝笑道:“大年节下的,都是出去玩的时候,谁来读书?你素来大胆,如何这些日子来竟胆小起来?”
刘娥怔了一怔,她也感觉到了,她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可是自那次元休将她找回来以后,她反而变得患得患失了。若在以前,她是不怕与人争,与人闹的,也是不怕走出去的。可是她晓得了王爷对她的心意、看到了他对她的种种付出之后,她却不能不顾忌了。
或许,是她心里开始有他了,所以不想因为自己与别人闹矛盾,而让他做出不愿意做的事来。她知道他是极为心软的,这府中上下服侍的人,他多少都是有感情的。可就是因为她受了欺负,他将服侍他多年的侍女嫁了人。就是因为她暗中哭泣,他要去追查谁让他受了委屈而将一名属吏处分了。
他为她做得越多,越成了她沉甸甸的负担。
她只笑了这一下,如芝却已经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她才是最清楚的人,当下握着刘娥的手,道:“小娥,你很不必如此。我们女儿家的好日子不多,王爷待你好的时候,你若还怕了别人,将来岂不是更受人磋磨。唯有在这时候立起来,收伏了她们,将来才有你的清静日子。再说,这些人原是自己有错,又不是你害的。”
刘娥明白她的意思,不仅是如芝这么想,恐怕这府中除了韩王以外的人,都是这么想的,看着她的受宠能到几时?连她自己,又何尝不这么以为呢。在经过几个人探测出韩王待她的底线以后,如今众人都捧着她,再没有一个人会去为难她,得罪她的。哪怕是乳母刘媪,虽然也踞傲如故,见着她始终也从没给过个笑脸,但却也没有再给过她难看的脸色和难听的话了。顶多冷着一张脸说她几句“好自为之”“小心服侍”“不得骄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