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不同于文官,文官拿着俸禄什么都可以不管。但是武将不能,他们需要豢养武师,训练亲卫,甚至赡养曾经为他们出生入死的部下,开销本来就很大。要是连这笔钱都要收走,岂不是让他们吃西北风去?
说话间,高公绘怒了,指着邢恕的鼻子大骂道:“雪花盐按照大宋的商税缴纳足额的税收,大宋还没有因为一家商号挣钱多,而将其治罪的道理。朝廷不是强盗,做不出这等腌臜事来!”
邢恕也挺胸正色道:“自从元丰改制之后,户部统筹三司使,但专税收入越来越低,蠹虫何其多也!”
邢恕这个人吧?
早年间就劣迹斑斑,刚中进士就因为搬弄是非惹怒大王安石,然后被一脚踢到了地方上。更倒霉的是,他被委任的那个县竟然还没等他赶赴就被撤销了。按理来说,这位应该凉了。可七八年后,这货竟然被人想起来,又一次当官。
期间着实做出了几件大事,比如说神宗皇帝病重的时候,参与立储的阴谋,可惜高公绘和高公纪被太后高氏训斥一通,不得不放弃。
新皇登基之后还帮着高氏兄弟写了一封奏章,请封皇帝的生母朱氏为太妃。按理来说,皇帝的生母应该是要被封太后的,封太妃是打皇帝的脸。太皇太后也不想皇帝的生母有太多的话语权,虽然朱氏最后还是被封了太妃,让母子身份不匹,但这家伙作为背后的谋主还是被贬谪了。
可以说,邢恕的官场很不顺,但这家伙也是越挫越勇的人。
这次被章惇和蔡卞想起来任用为刑部侍郎,是有把邢恕当成马前卒将旧党撕咬住不放的意思。
可邢恕是什么人啊!
他哪里甘心做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
他给自己加戏了。
先把皇帝拉下水再说。
赵煦虽然聪明,也善于伪装。但问题是他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一群老狐狸面前,很多事都隐瞒不住。就比如现在,他愣是没表态,不但引得章惇等人颇为被动,连带着保守派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于是,他跳出来逼着皇帝表态。
但用的办法,却让赵煦恨不得将这货给撕了。
雪花盐他能不知道吗?
这虽是刘葆晟的产业不假,同时还有他未来连襟李逵的份子。更重要的是,刘葆晟挣的钱大部分给了刘清菁。而刘清菁的钱,又是她和赵煦一起花。太皇太后在的时候,高氏崇尚节俭,也从来不给赵煦有花钱的概念。穷惯了的皇帝突然发现钱的好处,自然对刘清菁更加依赖。
眼下,突然邢恕对自己老丈人发难,可真正的目标是自己。这让他恨得牙痒痒,就差没把邢恕轰出皇宫。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赵煦一张苍白的小脸上被气出了潮红。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他不用担心臣子真的冲上来和他不死不休,可刘葆晟却吓得半死。他摸着袖子里的奏章,都放了一个多月了,就是没敢递上去。
这时候满朝文武都看着他,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咬牙发狠,一跺脚,从武将的班列里走出来,将袖子中的奏章拿出来,躬身举过头顶,颤颤巍巍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准了!”
赵煦还以为老丈人要反击,迫不及待的从太监手里拿来了奏章,看了两眼,有点蒙圈了,这哪里是奏章,而是雪花盐的秘方。
进献秘方自然是大功一件,尤其是这个秘方为他贡献了百万贯的私房钱,自然有一份亲近感在其中。
可让他惊诧的不是秘方本身,而是秘方的成本,就连皇帝也是如此,你成本才这点的玩意,竟然敢卖五贯一斤——奸商呐!